是用来磨铁锈的吗?
后半句话被项黎咽了下去,他保持着仅有的素养,朝路过的热情老板勉强笑了笑。
热潮刚过,老板这会儿闲下来,操着一口地道的滨城口音搭讪,“瞧你们的模样,不像本地人,回来探亲的?”
卢田镇人口流失,年轻人都进城打工,周边经济发展不起来,商城接连倒闭了好几家,长此以往,许多店铺入不敷出陆续关铺,如今留下的大都是空巢老人,没有消费能力,却也不在乎生活质量,尽管规划局为施压总是断水断电试图让其妥协,他们也固执地守着自己这片小小的土地,分寸不让。
所以老板一瞅见两人的不凡气质便断言他们是从外地来的。
项黎和刘聿恒对视一眼,故作惆怅长叹一声:“是啊,现在外面的买卖也不好做。”他转而看向老板,“这不听说马上要拆迁,赶紧回来看看。”
项黎说这话,目光始终看向老板,他没有错过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老板:“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这拆不了,拆不了!”
项黎追问,“为什么?”
他摆摆手,似是不想再和两人聊下去,转而回到那个小隔间收拾锅碗瓢盆。
不对劲。
这老板对拆迁一词反应极大,无比抗拒,可他怎么就确保不会拆迁?
这间早餐店装潢还算精致,夹在这条满是推车或残破的售卖窗口之间显得格格不入,项黎起初认为老板是舍不得自己多年的精心经营所以才如此愤慨,不过他很快就对此改观。
因为他发现,这里的所有居民都闻虎色变,前一秒还和你谈笑风生,下一秒听见‘拆迁’的话题便立马翻脸,向你投来警惕的目光。
刘聿恒这种看起来全是心眼子的人精更是被人提防得紧,单单走在路上都能被别人翻好几个白眼。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沉下来,厚重的乌云像是被泼上一层墨水,将太阳挡得严严实实,凌厉的秋风卷走地面上的黄土在空中肆意飘摇,小镇顿时变得浑浊不堪,犹如末世。
项黎大衣被吹得飞扬,他险些睁不开眼,伸手挡在眼前,艰难地往建筑物外靠。
“刘助,怎么突然刮大风,没提前预警吗?”项黎喊道,他的声音被大风卷走,耳边只剩下周遭居民仓皇忙碌的声响。
“刘助?”项黎接连叫了几声,无人回应,他扭过头发现各种三轮货架堆作一团,路被截断,看不见刘聿恒的身影。
——他们走散了。
风实在太大,空中还飘着各种零碎的垃圾废弃物,视野被遮挡得厉害,项黎低下头用袖子挡住脸往一旁快走几步,这才没被突然袭来的塑料袋套住头。
风越刮越大,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程度,项黎放弃寻找刘聿恒,打起精神寻找可以避险的地方。
警报笛声穿耳而过,委员会通过电线杆上的大喇叭通知:雷暴大风来袭,请大家看照好附近的老人孩子,立刻前往二中体育馆!!!不要在路上逗留!!
风暴?
项黎夹在穿梭的人流中,大脑宕机,周遭孩童的哭喊,被风吹断四处横扫的小树,浑浊不堪的天空,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离他越来越远,他瞳孔涣散,好似傻了一般定在原地。
“小圆,小圆!”一道年迈的嗓音在耳边炸开,项黎扭过头,见到是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瘦弱的身形被大风刮得东晃西晃,他满脸着急,抻着头四处喊,像是在找什么人。
他的脚深一脚浅一脚,好似右腿有疾,磕磕绊绊差点被人群挤倒,项黎及时搀了他一把,老人直起身眼前一亮,他紧紧抓住项黎,不由分说便拉着项黎往前走,“小圆在这,快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