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医一进门就被一只手指压住了颈动脉,她在公主府行医十数年,连长公主跟前都从未如此战战兢兢。
听闻这江夫人被废了手脚,如今看起来却生龙活虎得很!
张府医哆嗦着提着药箱。江寂在她身后,看不清样貌,但声音清冽发寒:“谁派你来的?”
“回,回夫人,”张府医颤抖着拿衣袖擦了擦额头,“是,是殿下让奴才给您看病的……”
“看病?”江寂发出一声阴森的冷笑,“她会有这么好心?”
“真是来看病的,”张府医被那声轻笑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殿下特意嘱咐奴才,夫人手脚受损,让奴才全力医治,不敢怠慢!”
她感觉脖子上的手指松了一些。
倏然间,一阵风从颈边吹过,那只手已消失不见。
张府医再回头,江寂已经坐回轮椅上,神情柔和,像坐在金莲上的玉菩萨,可那张平淡的脸下,总让人觉得涌动着狂流。
漆黑的双眼盯着张府医片刻,江寂低笑一声,拿起一旁的茶杯,递给她:“那就劳烦了。”
张府医并未多想,接过后一饮而尽,感叹道:“回味甘醇,真是世间极品,多谢夫人赐茶。”
江寂单手将脑袋撑在轮椅上,嘴角挂着笑意,淡淡说:“里面下了毒。”
“……”张府医神情一滞,雷劈了般“吧嗒”跪在地上,“夫人,这是何意啊!”
“晏清酌到底安排你来做什么,最好一五一十告诉我。”江寂弯腰看向跪着的人,微微托起下巴,宛如神祇,“得罪了她,你最多是死,可得罪了我,我要你穿肠烂肚,生不如死,你可想清楚了。”
张府医震惊间猛一抬头,眼前的玉面菩萨,顷刻变成了嗜血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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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江夫人半年内连下地行走都困难,别说是恢复武功”之后,晏清酌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就算如此,晏清酌也没想到江寂身上的伤竟如此可怖。
衣裙被剪开后,江寂雪白的皮肤上满是横亘的伤口,刀伤,钩孔,甚至利器的贯穿伤和陈年疤痕混在一起,化脓溃烂,鲜血淋漓。
就连张府医都倒吸一口凉气。
可江寂不动声色坐在轮椅中,由着这人剔除身体上的腐肉,再撒上药粉,缠上绷带。
她乌墨般的瞳孔盯着晏清酌,神色平静,仿佛一座不会疼的雕像,随意地审视着无趣的人间,只有修长双腿上的薄肌偶尔紧绷着。
可剔骨剜心般的疼却像是烙在晏清酌身上,只是看到细密的伤口,晏清酌都觉得一阵恶寒。
手起刀落,一个生命就如此寂静地沉入封建王朝的漫漫长河,激不起一丝水花。就算是地位之高如江寂,如自己,也不能幸免,都是一块被镶嵌进权力浪潮中的基石。
“刺啦”,皮肉划开的声音锐利刺耳,血涌如注,晏清酌突然觉得有些恶心,指尖一颤,背过身去。
她听见身后的人笑了笑,声音温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殿下怕血?”
晏清酌抿了抿唇,冷声道:“我觉得恶心。”
身后人又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晏清酌听到张府医问:“夫人这只眼睛不是最近才看不见的吧?”
“有何问题?”江寂声音平静。
“看着并无疾病,也没有中毒迹象,恐怕是心疾。”张府医想到江寂的过往遭遇,又长叹一声,“夫人心情郁结,也不利于养伤,还是要放宽心才好。”
江寂“嗯”了一声,听起来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