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酌暗沉的眼眸盯着江寂,一眨不眨,额头上逐渐渗出汗珠,往下一滚粘在睫毛上,又“吧嗒”一声砸在车厢里。
江寂却风平浪静,就好像没用多大力气,只是虚虚握着晏清酌的手而已。她眼中笑意明显,连晦暗无神的左眼眼角都往下弯了弯。
不知过了多久,晏清酌眼睛有些发黑,半边身子都麻了,江寂才松了手,临分开时还揉了揉晏清酌的手骨。
这种奇怪的触碰让晏清酌一愣,下意识偏头把手抱在自己怀里,疼是疼,但身体暖和了,输了一成,她反而没有刚才那么生气。
这下才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眼皮一抖,汗珠顺着下眼睑滑落下来。
突然,一块丝帕落在她头上,带着一点清淡的昙花香气。
晏清酌将丝帕扯下来,江寂已经坐了回去,距离她近半米远,转头勾着唇角嘲讽:“殿下真虚。”
给别人自己的贴身手帕,嘴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晏清酌嗤笑一声,拿起擦了擦额头,叠好后看着角落里那朵冰棱似的昙花,莫名想笑。
她低笑一声,不知道勾起了江寂什么情绪,这人也跟着颤了颤肩膀。
二人对视间,晏清酌笑道:“这气氛,怎么觉得该跟江夫人抱一个?”
“殿下受得住就行。”
“还是算了,毕竟我身娇体弱,真出什么事怕江夫人不好交代。”
晏清酌把丝帕往她怀里一扔,江寂也不嫌刚擦了汗,拿起来收进胸口。
马车正好停了,外头魏七敲了敲车舆说:“主子,到万佛寺了。”
她递进来一个面罩,晏清酌接过后在江寂面前晃了晃,“要出去就戴上。”
江寂把面罩扣在脸上,正好遮住眼睛。大梁本就没几个人见过她真容,仅剩的几位要么就在宫里,要么就在边陲驻军。
可惜她长得太漂亮,晏清酌不想她的画像被有心之人传回去徒增事端,只能挡住些。
她先下车,江寂也跟着下来,身边的侍卫扶了一把,魏七就从随行人员手中接过手杖递了过去。
江寂瞥了一眼,抬着下巴没接,一瘸一拐往寺门口走了几步。
晏清酌看着她的背影,知道这是让自己伺候,嗤笑一声揉了揉手腕,接过手杖递给她,江寂这才接到手里,指肚有意无意擦过黑玉手柄。
那动作就像摸小猫脑袋一样,轻柔又小心,很难想象是江寂这样心机深沉的人会做出的动作。晏清酌当下便想到刚才车上江寂揉自己手腕的触感。
那时她疼得头晕眼花没反应过来,现在反倒回忆得清清楚楚,江寂的手越是乱动,晏清酌越觉得那只手在自己腕骨上乱摸。
她脸上一燥,对魏七说:“你们在外面等着。”
又转头看向寺门上的牌匾,清了清嗓子对江寂冷声道:“你跟我进去。”
·
晏怀瑾信神佛,尤信长生,这些年建造修葺了不少神庙,唯独万佛寺是先帝遗留下来没有经过任何后期改造的寺院,这里住着好些太妃太嫔和告老的太师太傅,也算半个官家疗养院,就连寺外的牌匾都是先帝亲笔题字。
江寂看起来不信这些,大老远望见正殿里头的金身佛像就开始皱眉头。
她有些不满地问:“来这种地方干嘛?”
“要上路了,求个平安。”晏清酌往正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