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孟夏都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洁癖还是不洁癖了。
好奇怪。
但明面上来看,这番举动是林清隅在体贴地帮自己整理仪容,孟夏既茫然且郁闷地吐出一句“谢谢”。
林清隅兀自沉浸在巨大的恍惚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没关系”。
孟夏不敢去看林清隅的脸,没发现他跟以往相比异常的沉默。
他直勾勾盯着车玻璃前方川流不息的车辆,好似被老师抽背了的小学生一样,努力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们猫毛特别吸味儿,就算是洗过澡、切换成人类形态,气味依旧会在身上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再加上,我的本体是一只长毛猫,这种效果会更加持久一些。”
“像你这种没有毛的种族,不知道也很正常。”
孟夏是一只严谨且是非分明的小黑猫,替自己分辩完之后,他又指出林清隅言语间的谬误:“但是,有一件事你搞错了。”
“我没有每天在你身边晃来晃去。”
“晃来晃去”这种举动孟夏姑且承认,但是“每天”可就太冤枉人了。
他明明连林清隅一周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占据。
孟夏将“每天”两个字眼咬得很清晰,委屈起来,他又忘记刚才的场景了,扭过头去,用两只黝黑的圆眼睛盯着林清隅看。
没有吗?
林清隅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已经四处充斥着孟夏的身影,或者——更恰当的说法应该是,有孟夏在的时光记忆最鲜明,以少胜多地压过了那些枯燥与重复。
所以才给自己造成了错觉,以至于脱口而出,被当事人揭穿的时候才意识到。
“我只是用了一个夸张的修辞而已。”
眉头拧成死结,他僵硬地解释。
“不是指真的每天。”
只是,刚才的那句话可以对孟夏解释,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却没法对自己解释。
林清隅拧钥匙发动车子,用午饭拐走孟夏的注意力:“训练那么长时间饿了吧?我在餐厅订了位置,先去吃饭。”-
林清隅订的是一家西班牙餐厅,最经典的菜式当然是海鲜烩饭,表面淋满了浓稠酱汁的大虾、青口贝、鱿鱼、鱼肉等陈列在同样被酱汁炖煮成金黄色的米饭上,佐以豌豆、甜椒、和小番茄。
盛满了烩饭的平底锅比孟夏的脸还大。
但在林清隅的眼中,这些小鱼小虾根本算不上硬菜,他又点了红酒炖牛肉。
此外,蒜香橄榄油虾,醋渍凤尾鱼,炸鱿鱼圈……很明显是为了讨某只小黑猫的欢心。
他每在菜单上勾选一道,就去征求孟夏的意见。
在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美食、另一个人有心收买之下,二人暂时达成了和平相处共识。
“这个?”
“嗯嗯。”
“这个?”
“嗯嗯…”
璀璨的水晶吊灯之下,林清隅觉得孟夏的眼睛看起来比平日都要亮晶晶,说出来的话也很乖。
因为包厢看起来过分精致,旁边还有衬衫马甲的侍应生,他在椅子上坐得笔挺,矜持点头的时候也只有雪白的下巴小幅度动了动,优雅得像油画里公爵夫人抱着的贵族猫。
林清隅把菜单交给侍应生,目光划过孟夏的时候不自觉停留,想要挠一挠小猫的下巴,看他眯起水润润的大眼睛。
为了掩饰自己龌龊的心思,他垂眸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
也不知道,如果把公寓的灯也换成水晶吊灯会是什么效果。
他想要一直欣赏到小猫亮晶晶的双眼。
这一顿饭,孟夏吃得很撑,撑到吃完的时候林清隅问他“好吃吗”的时候,他连点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上车之后,更是连仪态都维持不下去了,干脆往后一瘫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
孟夏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林清隅阻止自己继续喝红豆冰沙的时候,自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