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阿秀小心翼翼地迈出双腿踩上地面,整理了一番发髻,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寒时序,在他身前跪下,褪去外衫,任那柔软的纱衣落到地板上。
“仙尊修为很高呢。”阿秀拉住寒时序的袖角,道:“我听那些臭烘烘的老头说,开启秘境的最后一扇门需阴阳平衡,最好是能与一名炉鼎双修,以阴阳调和。”
阿秀摘下覆在左眼之上的面具,现出眼下泪堂处那一点鲜红欲滴的朱砂痣,道:“我虽不似极品炉鼎那般拥有两颗朱砂印痣,但我已是普通炉鼎当中的魁首,只要你有本事带我闯到最后一关,与我双修一定能出去,更何况,这里也没有极品炉鼎不是?”
寒时序依旧没有反应。
“仙尊就可怜可怜阿秀吧!妈妈偏心得很,总让我待在醉梦楼里伺候那些臭熏熏的好色修士,妹妹们却能在画舫里悠然度日,凭什么!我这一生一眼忘到头了!我多想学莲姐姐,抛下一切跟个修士离开,就当赌一把!不过莲姐姐她太心急了,她选中的修士修为只有元婴期,最终她还是赔上了命。仙尊你修为高深莫测,跟了你,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的!”
阿秀不信寒时序无欲无求,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脸,突然一道剑光闪过,寒时序背后的不见月寒光出鞘,吓得阿秀花容失色,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去。她一边跑一边哭,心道若不是为了重获自由,谁愿意将尊严踩在脚下,冒险去求她最厌恶的男人,当初被父亲卖给修士后,她就该在他们面前自戕,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处秘境当中求死不能。
另一边,尹倾辞为戌十修补好被绯炼烧坏的皮肤,道:“别在寒时序面前现身。”
戌十点头,身手敏捷地翻出窗。
刚出了一身冷汗,尹倾辞身上十分黏腻,他解下层层衣袍踏入浴池中,仰起头来,只觉身心舒畅,浑身暖洋洋的。
热气氤氲中,覆目的符绡便显得极为多余,他的手指一勾一拉,将那符绡摘了下来。半透明的符绡缠上修长的手指,宛如月光流连指间。
他有一双眼尾略弯的桃花眼,墨色眼瞳在雾气当中水汪汪的,眼神朦胧,含情脉脉。
双目泪堂下各有一颗鲜红的印痣,一左一右点在眼下,衬得他的肤色愈发白皙,似勾魂摄魄的艳鬼。
他正是阿秀口中所言,拥有两颗朱砂印痣的极品炉鼎。
修真上界。
仙门百岛悬浮于九万里高空,星罗棋布,宛若众星拱月般簇拥起仙都。
仙都之巅,仙台耸立,有流水自天穹飞流直下,凝结为镜,上接天穹,下接仙台,映照出云海翻腾,琼楼玉宇,青山远黛,流光渺渺。
此镜名为重光镜,是一道连接现世与异空间的大门,已矗立此间不知多少岁月。
重光镜前,两名身穿蓝白滚云纹袍的仙君相对而坐,执子对弈,落子无声。
案上燃着香,青烟袅袅。
重光镜中并未映出他们的身影,亦未映出远处仙门门主与宗门之主的轮廓。
身穿白袍的仙门门主皆一一散去,自修真下界远道而来的宗主们却立在原地岿然不动,他们神态各异,目光如炬,皆紧盯着重光镜的动向。
待又一炷香燃尽,棋局中执白子的方有规从棋盘的乾坤中回神,将目光扫过众人,讶然道:“诸位宗主为何还未离开?仙主既孤身踏入秘境,不允许我等进入,定有其深远考量,非我等所能揣测。恐怕短时间内,仙主回不来。”
人群中,一位中年修士沉声回应道:“自魔神祸世后空间混乱,五年来各秘境通道入口相继关闭,唯有这重光镜可连通异空间,而重光镜只有仙主才可开启。此番好不容易开启了一处秘境,却只有仙主一人踏入。仙主的行动关系到宗门的生死存亡。若不能掌握其动向,我等岂能安心?”
“李宗主无须忧虑,那些在秘境通道即将关闭前踏入,如今杳无音讯的你的徒儿,若还活着,定会被仙主毫发无损地带出来,至于秘境内的奇珍异宝,待仙主通关后,度支司的云司长会统一分配,不会短缺了任何门派。你说对不对,云司长?”
云黎手执黑子,正在思索下一步走法,闻言嗤笑一声,低声道:“他们既不愿离去,那待在这里打坐便是了。修真下界灵气稀薄,比不得上界,多蹭一会儿上界灵气,对他们的修行也大有裨益。”
“云司长,你且闭嘴吧!”方有规恨不得将手中白子塞进云黎嘴里,好堵住这人尖酸刻薄的嘴。
云黎冷哼一声,专心下棋去了。
仙台下,一名身量不高的小修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仰头一望高耸的三千石阶,只觉头晕眼花,产生了退缩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