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仪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却还是笑着说:“幸亏妹妹得宠,底下的人不曾慢待我,份例内都是足的。”
说话的功夫里,几个高位一个接一个到了,又过了约莫半刻钟,皇后娘娘也从后殿走了出来。
皇后素来坐得定,嫔妃们请安的时辰她从不耽误,可今日不光迟了,连眉宇之间也明显多了几分倦色。
行礼坐定后,姜雪漪静静地望过去,果然听见皇后娘娘开了口:“夏日雷雨多,二公主昨日染上风寒折腾了半宿,本宫也头疼了半宿。你们有皇嗣的嫔妃们都要照看好皇嗣,其余人也多注意,夏天得了风寒最叫人难受。”
说罢,皇后淡淡道:“若无意外,今年行宫避暑陛下是要去的,路上舟车劳顿,若谁病得起不来床,必然是要留在宫里了。”
一众人齐声谢过皇后关切,便听底下不知是谁说了句:“行宫不大,往年避暑咱们都能去,可今年宫里新添了十一位新人,恐怕安置不了那么多。”
丹昭容扶了扶金步摇,勾唇笑道:“安置不了自然是按着位份和宠爱分了,你半年都见不了陛下一次,岂有你的份吗?说出来也是让人笑话。”
底下的嫔妃被人捏到痛处,在凤仪宫却怒不敢言,只能看着丹昭容悻悻地闭了嘴。
丹昭容得宠,在宫里一向拿着鼻孔看人,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不客气。虽说新人入宫后陛下去翠微宫的频率不如以往,可在宫里仍然是数一数二的,就看韶妃生辰宴那次,陛下冷落了韶妃,冷落了陶贵人,却也没见不去丹昭容那。
陛下登基后,宫中嫔妃不论出身高低,得宠与否,好歹都是正经的官家女子,骨子里是没一个看得上丹昭容的,可她们不比韶妃那般位高权重,只能忍气吞声。
可韶妃对丹昭容的厌恶与日俱增,如今她心里有火,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丹昭容春风得意,当下便冷声反驳道:“她再怎么不得宠也是正经的官家贵女,你若没了陛下的宠爱又算什么东西?”
“凭你的出身,给本宫提鞋都嫌脏。陛下宠着你,以你的身份就该谨小慎微的活着,还这般恬不知耻在这招摇过市!”
丹昭容出身卑贱,最忌讳别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尤其是韶妃还说的这么难听,登时坐不住了,瞪圆了眼睛恼道:“韶妃,你嘴巴也放干净些!我出身再低也是陛下正儿八经册封的昭容,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先帝还曾纳江南名妓入宫,是不是你也要说先帝不知廉耻?”
“若你再不住口,我这就告诉陛下去!你前阵子因一己私怨罚跪棠贵人,陛下到现在都不愿意搭理你,你心里不清楚是为什么吗?还在这逞什么威风!”
姜雪漪不动声色的看了韶妃一眼。
被陛下冷了两个月,虽知道了自己不该明晃晃驳陛下的颜面,可对着丹昭容还是这么冲动。
丹昭容再卑微,有一点却说的对,她出身再如何也是陛下亲封的昭容,那就代表着陛下的颜面。陛下都不在乎出身,愿意宠着,她们这些为人妃妾的却揪着不放,不还是叫陛下心里不痛快。这话若让陛下听见了,韶妃这冷板凳恐怕还得继续坐下去。
既然已经进了宫,出身如何都是次要的,陛下的宠爱才是实实在在的。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个没完,皇后只觉得头疼的很,细眉紧蹙,出声斥责:“够了,成日里吵吵像什么样子?你们是天家嫔妃,不是市井泼妇,若再没完没了,便一人罚抄五十遍宫规去静静心,别叫本宫看见你们头疼!”
见皇后发火,韶妃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皇后的性格沉稳,素来是心中自有成算的,甚少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来是暑热叫人心里不清净,二也是因为二公主病倒,为人生母难免焦灼不安。丹昭容和韶妃斗嘴本是常态,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今日正是撞到了枪口上。
贤妃忙出声打圆场,温声道:“暑气重,韶妃难免性子急躁些,还望皇后娘娘宽恕。您照顾二公主想必是心力交瘁,多喝些清心茶去去心火吧,后宫可还指望您主持大局呢。”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兰昭媛掀眸看了贤妃一眼,若无其事的轻笑着说:“我记得昨日二公主是和大公主一道出去玩的,怎么大公主相安无事,二公主却病倒了?是不是贤妃姐姐养孩子有妙招,可要告诉皇后娘娘,让娘娘也省些养孩子的功夫才好。”
贤妃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分:“公主们年幼,身子自然娇贵,二公主不慎得了风寒,本宫也心中担忧,你何必将矛头转到大公主身上?难不成非要两个公主都病倒,你才心里高兴?”
兰昭媛笑了笑:“贤妃姐姐说的什么话,妹妹不过是随便说笑的,姐姐何必这么生气。公主健康平安,自然是咱们都想见到的。”
丹昭容看热闹不嫌事大,摇着团扇悠悠道:“兰昭媛这话说的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你是为了皇后娘娘抱不平还是故意挑拨离间,我记得贤妃也不曾跟你结怨吧?”
“哎呀,养育孩子的艰难岂是你这个没生养过的人能知道的,胡乱猜测也不怕伤了皇后娘娘和贤妃的心呢。”
韶妃原本憋着一股气没打算说话了,谁知丹昭容还敢插嘴,当下又快嘴说道:“你不也没生养过?真是笑话。”
说罢,又偏头低声咒骂了句:“两个狐媚子!”
高位们唇枪舌剑,底下的小嫔妃们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的,皇后心里牵挂着二公主,脸色一直沉着。
倒是杨贵仪冷不丁开了口,笑着说:“嫔妾听闻皇后娘娘昨儿得了一筐贡瓜,还搁在冰泉水里镇着呢。”
“这天气实在是热,不知嫔妾能不能有口福,腆着脸求娘娘疼一疼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