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头,见到提纳里正站在门口,动作比你稍慢些的少年淋到了些雨水,那对毛茸的耳朵上毛发湿答答地粘成了几簇,鬓角的头发丝也一缕缕地渗着水珠。
看上去在你逃进酒馆的这段时间,外头的雨变得愈发大了。
“抱歉……我真的不喜欢下雨,你可以理解成我对雨水过敏。”你为刚才突兀的行为而向提纳里道歉。
虽然实话实说,你现在连提纳里都不想见到,毕竟万一来了什么突发事件,按照他的双商,他绝对会是第一个戳破你身份的人。
“对雨水过敏?”对于你的解释,他瞪了瞪眼睛,似乎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在你那“求你别问”的真挚注目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以后我们避开下雨天出门。”
听到对方的承诺,你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想要赶紧去酒馆里找个位置坐下,但没走两步,一只有些潮湿的手套忽然从后拽住了你的手腕。
“……?”你愣了愣,不解回眸,与提纳里那双漂亮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自肌肤上泛开的冰凉湿滑的触感让你有些不悦,好在这种程度并不至于让你变成男性。
“虽然知道你讨厌雨水,不过我的建议是别在这里逗留了,”少年抿唇,看上去在对你如此提议之前,他已经在内心做过了十足的准备,“你看那些昆虫。”
你顺着提纳里指尖的方向往窗外看去,只见那些长着双翅的飞虫正以极低的高度压着地面飞过,还有些微小到几乎能被你忽略不计的小虫,它们也着急忙慌地从地面的缝隙中钻出,似乎准备进行一场遥远的迁徙之旅。
“这场雨真正下起来的时候恐怕不小,估计至少要持续一周,而现在只是个开始。我们最好在雨势变得无法闯入之前赶紧回去,除非你愿意这么多天都在兰巴德酒馆度过。”
提纳里说着,欲言又止地挠了挠耳朵,似乎知道自己的建议对你而言有些勉强。
你不说话,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窗外的雨幕。
比起刚才你逃进酒馆前的毛毛雨,现在的雨势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磅礴起来,它们滴滴答答地砸落在窗沿上,又化作无数的细小水沫溅落在你的肌肤,泛开一丝无关痛痒的冰凉。
“不行啊,雨太大了。”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慵懒与疲惫,因为对于这场目前对任何人而言都看似无聊的小雨,你确实挺无力的。
提纳里说的没错,这是三岁小毛孩儿都懂得道理,但在“冒雨冲回道成林”与在“兰巴德酒馆昂贵的住宿费”之间,你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关乎于你会不会在一堆人的面前社死。
“嗯……如果你非要这么坚持的话。”提纳里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像小动物似的用指尖拍掉了上头的雨水。
他没有强迫别人做不乐意事情的癖好,不过有件事情他必须和你声明一下,“我明天还有巡林任务,所以不能陪你待在这儿了,这几天你要是真不打算离开,那就好好照顾自己,有需要的话可以喊人捎信给我。”
从某种程度来说,提纳里真的很像你的老父亲。
他关怀着你生活的点点滴滴,甚至还默认如果你想要待在酒馆,他就有留下来陪你的义务。
随着你们两人的动静变小,酒馆里的客人不再将注意力落在你们的身上,他们喝着各自手中美味的酒饮,要么互相吹嘘着最近得到的收获。
有几个穿着教令院服饰的学者也围坐在一张长桌旁,木质的桌面上堆积着厚厚的文稿。
他们一边痛饮手边的酒水,一边执着笔在文稿上疯狂地书写着什么,那副鬼鬼祟祟又因醉意而难掩眼底贪婪的模样,让你总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搞抄袭那一套。
“嗯,总感觉他们在做什么‘投机取巧’的事情呢。”很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的提纳里和你抱有同样的想法。
你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反正这些事情不归我们管,有那个烦人的……”
哐当!
你话还未说完,酒馆的大门又一次被人用力推开,大雨与寒风呼啸而入,吓得你赶紧裹紧了衣襟,生怕沾染到冷水。
而当来人的模样在你瞳底清晰了轮廓的那一刻,你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的乌鸦嘴啊你……
须弥(28)
说实话,你也不想当这个说什么就来什么的乌鸦嘴,但也确实在你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之前,那个被你惦记着的家伙就出现在了现场。
“大,大风纪官大人……!”桌上的酒杯忽然滚落,酒水哗啦啦地洒开,将地面都染湿了一片。
比起你的抱头鼠窜,还有其他人比你先一步产生了应激反应。
一个穿着教令院学士服的学者慌张地从桌边站了起来,剩下几个人则抱着脑袋瑟缩在桌椅的角落里,用小臂尴尬地压住桌面上那些凌乱的纸张。
“真没想到赛诺的任务会结束得这么快,看来这几个家伙要倒大霉咯。”你身旁的狐狸少年耸了耸肩膀,微微眯起的眸子里颇有副幸灾乐祸的意味。
“嗯,呵呵。”你抽起嘴角,干涩地笑了笑。
毕竟倒大霉的人可不止这几个抄袭论文的学者。
须弥的大雨仍然在下,这位刚从沙漠出来的大风纪官结结实实被淋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