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珺如此重视,含夏也不敢耽搁,当即去了医行安排。
“历年的营收账目都在这儿了,少主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尽可问老奴。”
孙管事将账目送到司南珺面前,随后,便去了另一张桌案继续算账。
他是万幽谷的老人了,司南珺父母在时,山下的生意便是他掌管着,是个信得过的人。
所以司南珺并未怀疑打探,便按照他对于账目的分类,从头到尾了解了一番。
可当花了半个时辰看完,她的眉心却紧紧凝起。
“去年我们万幽谷虽突逢剧变,但幸存者也是个个医术了得,没道理去年的营收,竟断崖似得跌到这个地步。”
她适时提出疑惑。
孙管事作为山下营生的主理之人,自是对于一切都了然于心。此时听她问起,面上便露出了几分欲言又止。
“孙伯有什么事直说便好,万幽谷如今正是寻求改变之时,若有什么沉疴新账,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见她表明态度,孙管事也不再犹豫,将事实娓娓道来。
“自一年前族中遭逢变故、主家嫁给了谨王殿下之后,万幽谷便算是彻底归顺了皇室。族人们出诊,往日都是听从谨王府的安排,闲暇之时接的散客,也都是些寻常病症,没什么用武之地。”
此言一出,司南珺便心中火起——
原以为顾谨之只是拿万幽谷做人情,却没成想对方竟是连诊金都克扣,真是没脸没皮地令人恶心。
可想想这些人流离失所,仅凭对自己的信任、以及对万幽谷的忠诚,竟真的供顾谨之“奴役”至此,司南珺也是愧疚不已。
“往年是我对不住他们,让族人疲于奔波,却得不到应有的报酬。今日之后,万幽谷无需再受谨王府的安排,朝廷若有调遣,也可推脱不去。”
“毕竟我万幽谷虽心怀天下、以仁爱为先,却从来不曾归顺于皇室。”
司南珺如是一说,虽并未摆在明面上,却也彻底与皇室撕破了脸。
孙管事作为商人,处事大多以利为先、以和为贵,是以听她这话,难免有些不大认同。
“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的万幽谷有隐世大族的底气,而如今家园被毁、族人流离,恐怕。。。。。。”
未尽之语,是怕逾越了本分,可其中的诚心忧虑,司南珺却十分明白。
“万幽谷隐世多年,仰仗的从来不是固若金汤的防守、抑或历代皇室的善意。我们的立身之本,在于积善千年换来的民心所向。即便险些遭遇灭族,也不该背弃初心。”
她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可“初心”二字,却难免会让人联系起不切实际的空话。
但司南珺绝不是年少轻狂,因为她知道,前世万幽谷的灭亡,正是源于归顺皇室、抛弃了民心与众望,才落得无人拥护的下场。
“既然主家已经决定,老奴也会尽快告知各位。只是不知对于那些正在出诊的族人,主家可想过如何安排?”孙管事问。
司南珺的指节轻轻敲击桌案,唇角浮现几分讥讽。
“他们的出诊任务,无非是被顾谨之送去做人情,也算不得什么正事。你让他们自行判断,除非是自己想救、抑或是离了人便要病死的了,一律不必管。”
孙管事听言一愣,着实惊讶于她的果决。
“那谨王府那边。。。。。。”
“放心,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没胆子与我叫嚣。”
听得此言,孙管事自然绝无二言,当即便去安排。
于是不过半月时间,万幽谷一千二百余名医者便全数回归,可见对于谨王府的安排、他们也早有怨言。
只是这般不留情面地及时止损,也将万幽谷置于了风口浪尖,司南珺暂居的府邸外,更是日日都有抗议、或是想与她商议的人。
对于这些声音,司南珺一概不理,任由他们在自己这儿吃了闭门羹,再去给顾谨之施压。
直到三日之后,府中来了一位意料中的客人。
“小姐,荀姬夫人在偏门等候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