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小时候拿的是什么啊?”徒嘉钰之前就想问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忙问道。
顾晓笑道:“你小时候啊,倒是眼光好,直接拿了你父王放的一方小印,可见是个会挑的!”
徒嘉钰听了,顿时高兴起来,觉得自己就是比自家弟弟眼光好,又问一边凑热闹的贾瑚:“瑚哥儿,你知道以前抓的是什么吗?”
贾瑚想了想,说道:“我听奶娘说过,我抓周的时候抓的是一把小腰刀!”
徒嘉钰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那这事可能就不准了,你如今都读书科举呢,哪里还能再从武事!”
“这可说不定,有道是出将入相,说不定以后瑚儿还能当大将军呢!”顾晓笑道。
贾瑚笑得有些羞涩,这种事情,总不能自卖自夸,不过听到好话,还是很让人开心的。
徒嘉钰却是说道:“我之前就听说瑚哥儿的祖父乃至曾祖,都是疆场上的英雄人物,可惜到了瑚哥儿这一代,贾家已经没人再习武了!”
贾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晓却是笑道:“如今天下承平,自然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那两位国公爷正是明白这一点,才叫后人弃武从文,要不然,荣国府何必娶瑚儿的母亲!”
徒嘉钰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小孩子嘛,都崇拜那种大英雄豪杰一样的人物,像是贾家这样出身微末,却能驰骋疆场,弓马之上得到如今这样的权势地位,自然是极为敬佩的,私底下就跟贾瑚嘀嘀咕咕,想要回头见识一下两位老国公的铠甲弓箭等物,遥想一下他们曾经的威风。
贾瑚从小生活在贾家,反倒是对此没什么感觉。实际上,如今的贾家,已经看不出曾经那种以武传家的风范,原本给子弟练习射箭的箭道都废弃了,贾代善在他面前从来也都是一个慈爱和蔼祖父的形象,最后一次看到贾代善穿戴铠甲是他宫变勤王回来,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但是紧接着的变故就让贾瑚忽视了当时贾代善的状态,只余恐慌和害怕。
这会儿小伙伴问起来,贾瑚就有些羞愧,他甚至形容不出当时贾代善的模样,只得许诺,回头去祠堂将两位国公的画像复刻一份,带过来给他看,至于什么铠甲弓刀之类,贾瑚也不知道在哪里。
顾晓琢磨着,小孩子也不能光是读书,也得多多运动,因此便说道:“你们要是感兴趣,回头我就叫人给你们准备两套铠甲还有弓箭,再请个武师傅回来,教教你们!”
两人如今学习压力并不大,当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也不知道这两个娇生惯养的小家伙到时候能坚持几天。
王府里面岁月静好,宫里李才人依旧水深火热,至于王家,如今已经被逼到了墙角。王子胜头一个被抓进了大理寺大牢,原本远在西北的王子腾也被解职,押送进京。两家之前就分了家,但依旧比邻而居,如今正好被人将两家的府邸都围了起来,便是下人采买也不得出入。也亏得这等大户人家,府里就有不少存粮干货,这会儿又还没有真正暖和起来,柴炭也还算充足。要不然,多围几天,一大家子都能被活活饿死。饶是如此,人心惶惶之下,两家也自觉减少了饮食,生怕一直被困在府里,出现不忍言之事。
这也是下头人忖度了圣上心意行事,圣上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如宋仁宗一样,被臣子唾沫喷到脸上都能忍下来的仁君。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圣上当然可以宽仁,只要足够忠心,他可以不在意下头的贪腐和其他不法之事。但若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那么,圣上就会露出他的獠牙,让大家知道,什么叫做雷霆雨露,俱为君恩。
王家若是只是私吞了一点贡品,圣上还可以容忍。人都有贪婪之心,送上门的好处,有几个人忍得住呢?结果如今他发现,自己乃至几位先帝,都被王家当成了傻子。
王家当年垄断了东南的洋货买卖也就罢了,谁叫那会儿开国的时候,多多倚仗王家手底下的海军,得靠着他们扫除海寇,平定海疆,免得腹背受敌。加上当年漕运被北边控制,想要运粮,也得从海上走,这才许了王家许多好处!然而他们从这洋货买卖里头抽成油水已经足够丰厚,就这还不够,连人家海外小国上贡给皇室的东西也敢私吞下来。看下头人递上来的证物,王家甚至是将好的自个留了下来,剩下的才送到了宫中。也就是说,几十年来,皇家用的是王家挑剩下来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圣上越想越气,咱们老徒家对你们王家还不够好吗?没错,你们王家投靠太祖,最后只是封了个县伯,可问题是,开国那会儿,你们王家也没立下什么攻城略地的功劳,毕竟,那会儿绝大多数仗都是在陆地上打的,你们最多就是趁机吞并了一些海盗团伙,剿灭了一些倭寇,这点功劳能封伯,已经是不错了!何况,之后还给了你们王家一个世职,就算是爵位到了头,也可以保证你们王家与国同休,代代富贵。
没错,你们后来老老实实将手里的海船和人手给交出来了,可要不是这般,谁肯将那等肥差给你们王家,多少人暗地里头惦记着呢!你们就算是自个继续出海打劫,也未必赚得了那么多!为了这事,当初不知道多少人眼红,你们还落下了许多亏空。就这样,朝廷也没多追究,只叫你们补足亏空就行。当时瞧着你们家靠着儿女婚事捞钱填补亏空,还当你们是老实人,将那些好处都分润出去了,原来竟是私底下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觉越亏!想想王家挥霍了这么多年,很可能挥霍的都是本属于自己的钱,圣上就恨不得将王家人碎尸万段!
圣上又不是那等被臣子架空的傀儡皇帝,他执政多年,去年才用宫变后的血流成河让朝野上下看到了他的手腕和权威,如今既然他已经明确表露出了对王家的厌恶,那么下头的人只有趋奉的道理,谁会为了一个注定要倒霉的王家费心呢?
贾家这边,因为不知道王家究竟掌握了多少的把柄,哪怕尽可能销毁了证据,贾赦还是硬着头皮叫心腹出去打探王家的案子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可还有缓和的余地。
贾赦同样是个利己主义者,在他发现大家都对王家的事情敬而远之时,立马就意识到,这事根本不能沾,只要一沾手,到时候就是黄泥巴掉进□□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迅速收回了所有的人手,跑到荣庆堂跟贾史氏表示,王家这次是没救了,还是趁早切割为好!
当时王氏也在,只哭得快要昏过去,可惜的是,贾赦跟贾史氏都是铁石心肠,贾史氏在确定王家不能救之后,当下就命人将王氏先看了起来,免得她一时冲动,搞出什么事来。
“那王家要是倒了霉,咱们家?”贾史氏还是有些不安。
贾赦冷笑道:“就算是牵连到咱们家,那又能如何?谁叫老二娶了王家女呢!不过,王家这事牵扯到的未必只有咱们一家,别的不说,王子腾这些年在军中混得如鱼得水,除了有咱们家的提携,只怕也走了不少门路。他们要是敢把这些人都抖落出来,就算是圣上想要网开一面,这些人也非得叫王家去死不可!依我看,王家只怕还存了东山再起的心思,万万不会狗急跳墙,将亲戚卷进去的!要不然,将来案子结了,他们拿什么来要挟咱们呢?”
贾史氏见贾赦说得头头是道,看这个儿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原本以为这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原来竟还有几分眼光。她却没想到,贾赦好歹也是跟着贾源长大的,贾源纵然泥腿子出身,那也是积年的老狐狸,言传身教之下,贾赦也不会变成那等糊涂种子。
贾史氏听贾赦说完,叹道:“希望如此吧,王家此次若是能逃过这一劫,咱们做亲戚的,拉拔一下,也是应当的!”
贾赦顿时又冷笑起来:“这回又知道王家是亲戚了,当初我岳父家里何曾不是亲戚,怎么就不见你们有什么表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