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侯夫人不由一笑:“行啦,就你会说!”说到这里,想到自个这些天遇上的糟心事,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妈,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烦心事,你说出来,女儿就算帮不上忙,也能开解开解!”顾晓见状,连忙问道。
隆安侯夫人叹道:“我今儿个过来,其实就是到你这里来散散心的,这些日子,真的是折腾死我了!”
顾晓一听,赶紧说道:“妈,难不成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是咱们家!”隆安侯夫人露出了一点苦色,“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了,多少年没来往了,结果如今硬是找上门来,你不想理会,人家也不要脸皮,在门口就喊什么咱们家发达了,就不认落魄的穷亲戚!天可怜见,这天底下有他们那样嚣张跋扈的穷亲戚吗?”
顾晓一听,顿时就知道这事跟自家干系不大,因此便有了吃瓜的心思,忙凑过去问道:“什么亲戚啊,我知道吗?”
“别说你了,要不是他们找上门来,我都不知道!”隆安侯夫人简直是一肚子的槽吐不出来,这会儿气哼哼说道,“都是好几代之前的事情了,真要说起来,他们跟咱们老家那边更亲,怎么不跑那边认亲去,非得到咱们家来!”
见顾晓还是一脸茫然,隆安侯夫人解释道:“最近外头不是都在传那个舞弊案吗?就是那一家!”
那拿了人家文章顶替了人家名字的人如今早就被人扒出来了,姓董,叫董元驹,找上隆安侯府的就是这个董家。
董家虽说不是几代单传,但家里从来都是阴盛阳衰,到了董元驹这一代,几房更是只有董元驹一个男丁,如今董元驹牵扯到这等科举舞弊案,光是没了前程也就罢了,关键是圣上下令严查,说不定会判个死罪,董元驹虽说已经成婚,但是他们家那顽固的生女基因有发挥了作用,至今也就是两个女儿,尚且没能生下一个男丁,真要是董元驹被判了死罪,那董家就直接绝嗣了。
因着这个缘故,董家那边听说消息之后,便开始四处活动,想着好歹得将性命保下来,最后就找上了隆安侯府。
董家跟隆安侯府的亲戚关系,那真的是比较远了,还是前朝的时候,董家有个女儿嫁到了顾家,跟隆安侯府这一房其实还隔了房。只是,董家如今是病急乱投医,顾家就算也有几个当官的,但是官职不高,又不在京城,根本说不上话,因此,他们只能赖上了隆安侯府。
顾晓就纳闷了:“这样的人家,怎地当初就起了偷天换日的心思?”家里只有一个男丁,不留在家里先传宗接代,玩什么科举舞弊啊,这事闹出来,那是好玩的吗?
隆安侯夫人没好气道:“谁说不是呢!简直是油蒙了心,脂迷了窍!他们过来跟我们解释说,是董家老爷子去年重病了一场,人糊涂了,非要在临死之前看到孙子中举。哪知道董元驹那会儿竟是病了,为了不叫老爷子死不瞑目,才折腾出这事来!”
顾晓皱了皱眉:“什么玩笑话,到时候骗一骗老爷子不行吗?拿国法开玩笑!我看,他们就是自个就有投机取巧之心!”
隆安侯夫人也是一样的看法:“可不就是如此,找几个人,放榜的时候,在老爷子那里演一场戏,也就罢了!何况,董家老爷子后来还缓过来了,要不然,董元驹怎么能进京参加会试?若是当时只是骗一骗老爷子,等老爷子好了,再缓缓跟他解释,甚至不解释也行,叫董元驹装着进京参试的模样出来溜达几个月,回去就说没考上,这又有什么难的!如今此事直达圣听,他们总不觉得凭着一个孝字就能脱罪吧!这里头可还横着一条人命呢!人家不也是爹生娘养的,养大了这么出息一孩子,就被他们给祸害死了!”
说到这里,隆安侯夫人满脸都是嫌恶之色,要不是她修养好,就董家那帮无赖,她当时就想直接将人打出去!
顾晓问道:“他们当初是怎么收买了正副主考还有学正的?”
隆安侯夫人更加无奈了:“董家也是仕宦人家,虽说没出过什么高官,但是董元驹的伯父是县里的县丞,父亲也在临县做官,家里姑娘都嫁得不错,姻亲众多,他们在地方上豪横得很。这次的主考正好跟董元驹的伯父有过交情,还曾经欠下了董家的人情,副主考就不用说了,这位纯粹是贪财,董家那边给副主考在他家乡置办了一千亩的上田,自然就顺水推舟!那学正一开始是真不知道,但是,自己任上出了这等科举舞弊之事,他定然是要被牵连的,因此,在跟董家通了气,得了董家的好处之后,就干脆夺了人家的功名。可怜那被顶替的孩子,家里不过有个百亩地,在乡下算是地主,放在县城都算不得财主,家里连个里正都不是,先生也就是个普通的塾师,能帮他找到人为科举作保就算是不错了,要不是衙门里那些小吏为了赚钱,私底下拿了乡试的文章集结成册,还被人盗印,卖到了下面的县里,那孩子只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内情!”
顾晓听得只觉荒唐,又忍不住怒火上涌:“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情,他们竟还有脸上京来求救?”
隆安侯夫人也没了丝毫好声气:“可不是嘛,就是这么没脸没皮,还敢打着咱们家亲戚的名号。我听了原委之后,就不肯再听,不许他们进来,结果他们就在咱们门外又是哭又是闹,咱们家又不是那等蛮横之人,总不能叫家丁将人打出去,也只能忍着!我在家里实在是待不住,也只能到你这儿来躲躲清静了!”
“那爹呢,他怎么办?”顾晓问道。
隆安侯夫人不高兴地说道:“别提你爹,他直接躲出去了,如今干脆住在鸿胪寺衙门里头,董家人总不至于跑到衙门闹事!连你两个哥哥都躲出去了,留下我们这些女眷顶缸!”
顾晓忙说道:“妈你这次干脆就在王府多住一阵子,等事情过了再说!正好妈你也好久不来了,跟两个外孙都生疏了,如今正好多亲香亲香!”
隆安侯夫人也不跟顾晓这个女儿客气,要是女婿还在,她可不会开这个口,如今府里是女儿当家做主,她这个亲妈来女儿这里多住几天,又算得了什么,因此便说道:“你便是不提,我也要说的,你是不知道,这些天我都过的什么日子,要是你爹在大理寺当官,我都要让他上书建议重判董家,不光是那个董元驹,连同董家那些人也不能放过!咱们家都是侯府,尚且小心谨慎,与人为善,他们一家子不过是地方上有些势利,竟是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来,要是给他们说话,那真是丧良心了!”
“这天高皇帝远的,越是地方上,才越是容易出这种事呢!”顾晓随口说道,上辈子她为什么一直留在一线二线城市,无非就是这个,大城市里头机会更多,其实也更公平,小地方看似生活成本低,生活节奏慢,但是去旅游可以,在那里生活工作就不一样了,很多地方都要讲人情,靠关系,你有点出格的事情还得被人指指点点,何必呢!
隆安侯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也是,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做出来了,如今还想要四处钻营,没得惹人厌烦!还有那正副主考,他们自个也是科考上来的,竟是也做出这等事情,叫人齿冷!”
顾晓便问道:“董家除了咱们家,还求谁家了?”
隆安侯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们董家虽说女儿多,姻亲也多,但是如今他们家就是一坨臭狗屎,谁敢沾啊!别说京中有没有别的亲戚,就算是有,躲都来不及,还敢援手!要不是我之前压根不知道有这门亲戚,当日就不该让他们上门的!”隆安侯夫人显然是恼急了董家,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顾晓琢磨了一下,又问道:“妈,你觉得这次圣上会怎么判?”
“反正轻不了,多少人盯着呢,这次要是轻拿轻放,说不定回头便有人想要效仿了!像是那等高门大户,找个寒门学子替考,能是什么难事?”顾家的子弟以后也是要参加科考的,他们不走这歪门邪道,也不希望别人将这条路搞得乌烟瘴气,因此,隆安侯夫人怎么想都觉得圣上这次定然是要杀鸡骇猴的。
顾晓也深以为然,任何事情,闹到了御前,哪里还有妥协的道理。那正副主考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这个时候,也没人敢替他们说话,划清界限还来不及,要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也心怀鬼胎!
“不知道那秀才如今家里如何了?”顾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