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略尝了几口,虽说猪皮鱼皮做的甜冻看起来没那么晶莹剔透,但是吃起来口感却是不错,石花菜做的甜冻里面不光是加了糖和果汁,还有些花瓣在里头,又用了模具做出花朵的造型来,就显得格外可爱了。
顾晓便吩咐道:“今儿晚上,各处都送一些过去吧,也叫大家尝尝新鲜!”
等着银芍得了吩咐,高高兴兴回去,夏荷就凑趣道:“娘娘可也别忘了我们,以前皮冻倒是吃过不少,甜口的却是没尝过,今儿倒也想尝个新鲜呢!”
顾晓笑道:“倒像是我什么时候苛待了你们一样,既是喜欢,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叫厨房多做一些,你们跟下面的小丫头一起分一些便是了!”
等着吃晚饭的时候,末儿果然对桌上那甜冻情有独钟,连吃了两份才算是罢了,这玩意热量低,里头还多的是水,吃下去一会儿也就消化掉了,因此,顾晓也就没有阻拦。
末儿摸摸有些鼓起的小肚子,还有些遗憾,说道:“可惜哥哥不在,哥哥肯定也喜欢吃!”
“你哥哥再有几天也就回来了,到时候再给他做就是了!”顾晓想着上辈子各种果冻布丁的花样,便有了主意。
等着徒嘉钰回来那天,餐桌上就出现了一大盘的果冻,做成花朵果子的模样,摆放在八瓣菱花宣瓷盘里,末儿满脸羡慕地看着他,徒嘉钰顿时有些茫然。
末儿嘟着嘴说道:“哥,妈妈好偏心!”
徒嘉钰“啊”了一声:“怎么就说到偏心上了?”
末儿控诉道:“之前我只吃到了花瓣的和果汁的果冻,结果哥哥你回来之后,居然有这么多种,你看里面还有果肉,还有牛奶的,还有双层三层的!”
徒嘉钰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盘子里的果冻:“这是果冻?果然都跟果子一样!”
顾晓笑道:“前几天突然想起来吃这个了,那天你不在,我们就只略尝了一下,正好今儿个你回来,就将我想到的几个花样都做了!”
徒嘉钰心里还是很愉悦的,毕竟谁不希望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个呢?不过他还是对末儿解释道:“妈妈这怎么就偏心了呢,之前的是你先吃到的啊,我这几天在弘文馆,可是啥好吃的都没吃上!”
末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心眼小的,连忙说道:“弘文馆吃不饱吗?”
徒嘉钰摆出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说道:“吃得饱倒是吃得饱,但是这天还这么热呢,居然煮什么红焖羊肉,还有大肘子之类的,油腻腻的,一看就不想吃!这个季节外头蔬菜不是多得很吗,结果就给我们上一道小白菜,也不知道怎么煮的,烂乎乎的,叫人没胃口!”他也是略夸张了一些,他每次去弘文馆,各种零食都带的不少,还有一些调制好的凉拌酱料,实在不行,花点钱叫伺候他们的小太监去买点新鲜蔬菜,略过一下水,用酱料一拌,就很下饭了。
末儿愈发同情起徒嘉钰来,连忙拿筷子夹了一片胭脂藕片送到徒嘉钰碗里:“哥哥,这个好吃,你多吃点!”
徒嘉钰乐呵呵地吃了一片胭脂藕片,这用了紫苋菜的汁染了色,以糖醋调味,吃起来酸甜可口,徒嘉钰胃口一下子打开了。
瞧着末儿眼巴巴的神情,徒嘉钰拿勺子舀了一个之前末儿说的三层的果冻,放到了自己碗里,末儿顿时就有些失望,盘子里三层果冻其实有两个,但是颜色都不一样,口味应该也不同,结果哥哥挖走了,自己是吃不上了。就在他琢磨着吃另外一个的时候,却见徒嘉钰将那个果冻一分为二,另一半放到了他碗里,笑道:“吃吧!”
瞧着兄弟两个这般模样,顾晓便忍不住笑起来,她对果冻这玩意也没什么执念,吃过了便也罢了,反倒是夹了一筷子猪皮冻,蘸上料汁,吃了起来。
而西院那边,李氏也在跟徒嘉泽一起吃饭,但是气氛却不算是和谐。
李氏给徒嘉泽夹了一筷子凉拌牛肉,嘴里还念叨着:“今儿个你大哥回来,你怎么不去正院跟他一起吃,你之前不是老惦记他吗?”
徒嘉泽有些不耐,他本来就只比徒嘉钰小一岁,这个年纪,正是人憎狗嫌的时候,处于某一种叛逆期,你越是劝,他越是要跟你唱反调。这会儿便是如此,他直接将牛肉扒拉到一边,嘀咕道:“我惦记他,也不能人家一回来就凑一起啊!人家跟亲妈和弟弟吃饭,我跑过去算什么!”
李氏顿时有些急了,连忙说道:“这是什么话,你不是他们亲兄弟吗?便是正院那边,你不也得叫一声母亲吗?”
徒嘉泽愈发烦躁起来,他放下筷子,说道:“母妃,我知道我是你生的,不是娘娘生的!”
他这话一说,李氏就有些多心了,咬着牙说道:“你现在嫌弃我这个亲妈了,只恨自己不是从正院肚子里爬出来的?”
“妈,你说什么呢!我真要是这样,干什么天天跟你一块儿吃饭!”徒嘉泽觉得自己承担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负担,他也咬着牙,说道。“让我去跟大哥末儿凑一起的人是你,我不乐意去,你怎么就非觉得我是嫌弃你了!”
李氏心里一松,但还是苦口婆心地说道:“你现在也不小了,再过个五六年,都该请封了,到时候再成了亲,就得搬出去!你不跟你两个兄弟打好关系,日后有个什么难处,你又找谁呢?”
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懂什么未雨绸缪,他只觉得越听越烦,只是长久以来的教育告诉他,不该跟亲妈顶嘴,也别在这个时候炸毛犯刺,他只得强行按捺下心中的不爽,说道:“这不还有好几年嘛,大不了我晚一些请封就是了!何况,大哥一向还是关心我的!”
李氏没意识到自个儿子已经快要爆炸了,她还在那里念叨个不停:“你大哥一个月就在家待那么几天,还得陪末儿,有的时候,那两个丫头也要凑过去,分给你的时间还有多少!你也别嫌妈烦,妈跟你说,人心里的位置就那么大,给别人的地方多一点,给你的地方就少一点!当初你……”她顺口就想要说当年她占据了徒宏远的大部分心思,所以,其他人哪怕是正院占了名分上的便宜,也没法在她这里占什么上风。可惜的是,王爷没了,当年的风光若是再提起来,无疑是再提醒正院那边自己当年扎下去的刺,因此,她只得闭口不谈。
徒嘉泽其实知道这些,他也不小了,不是五六岁时候那样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傻吃傻玩的时候。有的时候奶娘嬷嬷他们私底下也会说,若是自己父王还在,必定不是如今这个样子云云。只是这些事情,他就算是个孩子,也知道不能跟别人说,只能自己藏在心里。
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跟末儿毫无芥蒂地玩成一团,如今却有些不想跟徒嘉钰打交道地缘故。一方面他觉得自己也就是晚生了一年,另一方面又有些愧疚,觉得自己一度抢走了大哥的东西。他如今想不到以后他或许得求上徒嘉钰,毕竟,徒嘉钰以后会是亲王,他却连个镇国将军都封不上。他这个年纪,对于爵位,对于未来根本没有什么认知,只是觉得别扭。而自己亲妈的功利又让他觉得烦躁。他不记得很小时候的事情,对于徒宏远也没什么印象,但是,记忆里他跟自己这个亲妈并不算亲近,等到父亲没了,自个母妃才对自己亲近了一些,以前他没什么感觉,但是如今,他就有一种自己的母妃对自己并非真正疼爱的感觉,反倒是更关注他日后的地位。
只是这些话,他当着李氏的面根本说不出口,一方面是教养,另一方面也是他不敢真的将亲妈想成那样的人。这会儿听着李氏的念叨,他只觉得烦闷,一时间也不想再吃了,干脆拿勺子舀了一碗山药菌菇炖鸡汤,就着这碗鸡汤,将碗里的饭吃完了,连同那一片牛肉,他咽下去的时候,竟是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但他还是尽力压了下去,只是放下筷子,对李氏说道:“母妃,我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