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撑不住了。
孝和实业出事以后,银行和所有债权人三天两头往家里跑,逼得他母亲差点自杀。
不仅如此,也牵连了沈家其他亲友。
沈言吾自己可以任性,可以向全世界宣告他不会跟程仲亭低头,但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义务来陪他经受这些。
池欢眼睁睁看着他跪下。
他就那么直直跪在了程仲亭面前,曾经那张扬的少年郎,已经被现实压得没了往日的神采,池欢在他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光泽。
“我不该,也不能觊觎您的妻子。于情于理,都是我的错。”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纠缠池欢,也不会在她视线范围内出现。”
“希望程董,大人有大量,能既往不咎。”
池欢心口揪紧,刚要站起来,程仲亭挑好刺的鱼已经推到了她的面前。
桌子底下,他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腿。
脸上分明淡定如常,“鱼要凉了,趁热吃。”
池欢眼眶通红的看他。
这一刻,她将他的为人看得一清二楚。虚伪,现实世故,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仅不折手段,还将他人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池欢抿着唇,双拳紧握,她很想站起来去将小吾扶起。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只要她主动靠近小吾,小吾今天在程仲亭面前低头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她看着程仲亭,程仲亭也看着她。
桌上另外几个男人都极其淡定,仿佛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池欢第一次觉得阶层诧异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也第一次知道在这些富家子眼中,他们普通人的尊严究竟是多么低级廉价。
眼前的沈言吾家境已经算好的,那么今天在这里跪下的人是来自社会的最底层,又会被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怎么嘲弄和欺负?
池欢着实气得眼眶很红,唇色却有些苍白。
沈言吾怎么都算是自己的朋友,她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的丈夫下跪却无能为力,池欢前所未有的无助。
抬眸看向程仲亭矜贵傲慢的侧脸,她再一次觉得,他是真的离自己很遥远。
包厢里就这么安静下来,在程仲亭说完那句话之后。
池欢收回目光,微微发颤的手拿着筷子,将那面前挑得干干净净的鱼肉小口往嘴里塞。
却再也尝不出它鲜美的味道了。
程仲亭这才将视线转到沈言吾身上。
他点了根烟,八风不动坐在原位瞅着沈言吾,“你走吧,但愿你言而有信。”
要不天上月亮摘下来?
说完又收回目光,吝啬多看他一眼。
沈言吾缓缓起身,道了一声谢谢程董,便转身离开。
曾经池欢能从他身上看到的,属于年轻人的自由和阳光,今晚之后,她可能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