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细说来,他二人的渊源,当真是不浅。
但瞧他那副恭顺温良模样,虽不知究竟有几分真,却毕竟数十双眼睛瞧着,她总不能失了胸襟风度,只好强硬挤出一个笑,对他微微抬了抬手:“不碍事,起身赐座吧。”
简昀之又是虚一行礼,算是谢过,却道:“赐座便不必了,今日虽是年节,却也正是使臣往来之最忙碌时候,我只过来给母后见礼,这便还要赶着回去。”
两人同在一处自是尴尬,他若要走,皇后自然求之不得,便颔首:“朝事紧要,你有心就好。”
简昀之不经意般淡淡扫了简是之一眼,旋即便似忽而想起了什么,对皇后道:“只是前些日儿臣批阅公文,有一紧要折子似被江大人带回了府去,如今她休值,儿臣也寻不到她,只能请齐王殿下往去江府一趟,为儿臣将那折子带回。”
、爱欲之人
皇后当即脸色一变,此刻提起江稚鱼却是正触了她的霉头,便沉下嗓子道:“东宫之中那么多人,不必非要使唤齐王做这等小事吧。”
简昀之自然听得出皇后话中透露的不满,他只微微垂首,毕恭毕敬道:“母后说的是,只是旁的倒也罢了,这折子关系朝政,儿臣实不敢怠慢,想来若随便差个宫人去取也不大心安,唯有齐王殿下亲往,得以成全。”
言辞凿凿,天衣无缝,以朝事作挡,皇后登时哑言,也便不再僵持,兀自起身由廖姑姑搀着入了内殿,不再理会此间之中的事宜,只道是凤体困乏,早些歇着去了,请殿内众人自便即可。
众臣妇见方才闹戏不了了之,虽皆生出些不畅快之感,但天家之事岂是她们所能置喙,也便没人再提起话茬,三三两两簇拥着唠起了旁的家常。
简昀之与简是之便一前一后出了殿,行至回廊下时,简昀之顿住脚步,手向腰间扯下一枚敕符,递至简是之眼前,温声开口道:“今日宫门早锁,你持这敕符方可离宫。”
这敕符是陛下亲赐,太子特有,为辅政便宜而设,此刻瞧着那枚墨玉,简是之微蹙了蹙额,他知晓方才殿内简昀之的出言是在帮衬自己,若不是他,恐怕今日自己万不会如此轻巧脱身。
简昀之承储副位以来,于朝事上颇有作为,屡屡得陛下及诸臣工夸赞,由是他亦知,将奏章落在江府这般事体,他绝做不出。
其内里的意味,两人不言而明。
简是之接过,将玉制敕符握于掌心,淡淡道:“谢了。”
简昀之望着简是之踏雪而去,少年的背影清瘦挺拔,有着说不出的恣意张扬,一路而去,似要去追寻独属于他的皎皎月光。
他瞧着不由暗暗勾唇笑了笑,爱欲之人,如逆光火烛,亦是玄铁盔甲,能触之即溃,亦能引生出无尽的勇气来,只一人在心,便尤胜万马千军。
简昀之转身欲走,却忽听得不远处有话音声即近而来。
是一道尖厉女声:“都怪你阻着本宫,害得本宫给皇后娘娘见礼都迟了……”
“娘娘,这珠子您不能拿走……”另一道女声接续响起,其间满带惊急之意。
初听时,他只觉这声音有些熟悉,略一琢磨,便认出,是冯知棠的音色。
他极目去瞧,就见果真两道身影朝此处而来,一长袍粉黛佳人怀中紧抱着一小木匣,急急走着,边对身侧欲阻拦之人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拦本宫!”
冯知棠又急又慌,眼瞧着罗贵妃死抱着那匣子,自己从尚仪局一路劝到正阳宫,她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
冯知棠干脆一咬牙,直愣愣张开双臂便拦在了罗贵妃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