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崔景钰轻蔑一笑,“太子生怕我剿了那些汪洋大盗,想拿这群草寇做替死鬼呢。”
丹菲极聪明,崔景钰轻描淡写一说,她就明白了过来。
太子就算和那群大盗没有利益关系,怕也想借此打击崔景钰。到时候不论是剿匪不成功,或是错杀了流民,这罪名都要崔景钰担着呢。
他如今可是步步走在刀尖上,惊心动魄。
众人又走了一阵,两只猎犬似乎闻到了什么,忽然不安地吠了起来。侍卫们纷纷拔刀,小心翼翼前去探路。
丹菲亦想跟过去,却被崔景钰一把抓住,向后推了一步。
“留在这里!”
男人丢下一句生硬的命令,跟着侍卫离去。
丹菲抿着唇没出声,却也把腰上的匕首握在了手中。
崔景钰他们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可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异样。崔景钰朝丹菲招手。
丹菲跟着过去,一看,顿时明白了为什么男人们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前方一处原本应该是溪流的地方,如今已被乱石断木覆盖,泥沙混杂,凌乱一片。那些巨大的乱石下,依稀可以看到人体残肢。
丹菲举目四望,道:“昨夜南面这片山坡有雨,半夜发了山洪。我们在北坡,倒是逃过一劫。这群人没有在山中生活的经验,如今是雨季,他们不应该在溪水边扎营的……”
侍卫长道:“可都死光了?那倒好办了,也不用派兵来剿了。”
“看着不像。”丹菲指着乱石的对面,道,“那边树枝凌乱折断,显然有人经过。这山洪也不大,他们大部分人应该还是逃脱了。”
“继续追。”崔景钰丢掉手里的石子,眼神狠厉,就像盯住了猎物的猎手一般。
丹菲带着众人小心地越过了这堆沙石,继续顺着那群流民留下来的痕迹追踪。显然那群人也受伤不轻,沿途都可见到斑驳血迹,和被丢弃的物什。
他们追到傍晚,依旧没有追上那群人,只得安营休息。
丹菲又去林中猎了两只野鸡和一只大獐子回来,拿去溪边剥皮。
崔景钰过来帮忙,手法倒也干脆麻利。丹菲想起他当年笨手笨脚地拔鸡毛的样子,忍不住讥笑起来,“表兄这一年来倒是长进了不少。”
“过奖。”崔景钰给野鸡开肠破肚,“表妹在宫中受了那么久的教养,山野习俗也没有丢嘛。”
丹菲嘴角歪了歪,轻笑道:“贱人贱命,做不了华族贵女,只能为奴为婢。”
崔景钰手上动作一顿,却没看她,低声道:“只是暂时的……”
“我当然知道。”丹菲轻哼一声,啪地一声,把刚剥下来的血淋淋的獐子皮甩在岩石上,“做华族贵女有什么意思?一辈子无非从一个金笼子,换到另外一个金笼子里,处处身不由己。”
“做民女会更自在?”崔景钰不以为然道,“权贵之所以是权贵,就在他们有特权。”
“有特权的也是男人。女子无非吃穿用戴上好些,照旧还是家族豢养的棋子。”丹菲又刷地一刀划开了獐子的肚皮,花花绿绿的下水流了出来。
这举止真是半点娴雅风范都没了,前几日重逢时看到的那一身优雅举止感情都是装出来的?不论被*了多久,学会了多少贵女的仪态,只要已有机会,这个女孩就会立刻做回自己。她是崔景钰见过的对自己最忠诚的人了。
崔景钰道:“民间女子难道又不用听从父亲丈夫?你要的那种自在,怕只有做了野人才能有。”
“我并不想做个不融于世俗的人。我并不奢望随心所欲的生活。”丹菲利索地给獐子掏着肚子,然后把湿漉漉的手一摊,朝崔景钰一笑,“我只想做个被人尊重的人。”
溪水折射着夕阳的金光,一闪一闪地照在女孩白皙精致的面孔上。
崔景钰别开脸,把野鸡连着毛一起用泥糊了起来,拿去火边烤,再没说什么。
众人接连奔波了两日,都疲惫不堪,吃了晚饭便早早入睡。
丹菲独自睡一个小帐篷。睡得正沉之际,忽然感觉到有人掀开帐帘钻了进来。她的手摸到身下的匕首,还未拔出来,来人就敏捷地按住了她的手。
“嘘——是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