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平眼神一闪,笑嗔道:“还一口一个娘子?都认了表妹,叫她一声阿江就好。你寻她何事?”
李崇讪笑,简单地将上午寺庙里的事说了,道:“她走得太快,没来得及向她道歉。此事本是我唐突了。”
“她一个小丫头,当不得你这么大礼。不过你这冲动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泰平瞪了李崇一眼,随即让婢子去请丹菲。
李崇道:“平日不会。今早在朝中受了气,心烦意乱,忍不住发火。倒是让她做了替罪羊。”
“我说你怎么突然跑山里来了。阿韦没同你来?”
“怎敢不带她来?”李崇摘了一颗葡萄丢嘴里,斜坐在榻上,“带了妾,却不带她,她还不知道私下怎么闹腾呢。”
“不是都说她如今收敛许多了?”
“那是说她不再随意打杀奴仆了。旁的折磨人的手段,却是有增无减。我都极少去妾那里,就是怕她万一控制不住,弄死了朱氏,云雀奴就可怜了。”
泰平听得他诉苦,似笑非笑道:“难怪你最近同阿苒走得那么近。”
李崇险些呛住,翻身坐直,“姑母别胡说。我同她……她如今也姓李呢。”
“没说你们不守礼。”泰平道,“大家心里清楚着呢。我问你,你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崇拿着葡萄去逗女儿,道:“青梅竹马,同宗同族。就当她是我亲妹子,怜爱她,呵护她,将来再给她寻个好夫婿,风光大嫁。”
“心里真是这么想的?”泰平嘲道,“当初她去和亲,是谁策马连夜出城追了百里?是谁喝酒喝得醉生梦死,哭哭啼啼?”
“谁?忘了。”李崇把女儿塞进嘴里的葡萄掏出来,笑了笑,“十来岁的年纪里做的事,怎么好拿来现在回忆?反正我不后悔。我想她也不后悔。”
李碧苒会后悔什么?
“你都还未到而立之年,怎么一股老成气?”泰平哂笑,“怎么阿江还不来?”
正说着,婢子一个人回来了,道:“娘子早上吹了风,犯了头疼,午睡还未曾起来。”
“吃了药了?”李崇脱口问。
泰平扫了他一眼,吩咐婢子:“叫太医给她看看,开一副药。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子当回事。”
李崇方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抱着女儿站起来,道:“那就不打搅姑母了。我会在山里小住几日,姑母有事就可遣人来唤。”
泰平也不留他,让管事送他出了门。
“阿江是真的病了?”
武娘子道:“是真的有些不适,倒是醒了,说仪容不整,不便过来。”
泰平笑了笑,起身朝丹菲住着的院子走去。
丹菲躺在床榻上,隔着纱帐,让太医切脉。她不过有些头疼脑热,并不是什么大病,见到泰平亲自来了,忙惶恐地起身迎接。
泰平按着她的肩,让她躺了回去,笑道:“不舒服就好生休息。郡王已经回去了,还十分挂念你呢。”
丹菲知道这所谓的十分挂念顶多只有一、两分罢了,但至少今日这一步棋,让她在李崇心中分量更重了半分。
萍娘有言。如何让一个男人在还未喜欢上你前,就对你念念不忘?
唯有愧疚之情,才能如此。
李崇为人是非分明,若是知道自己冤枉了丹菲,必然会不顾身份,前来道歉。
而丹菲躲着他,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道歉。他得一连数日将此事挂在心上,为此惭愧。就算他每天只回想一次,每次只想一下,也足以让他加深对丹菲印象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