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多怔了一下,恍惚想着,他会说话啊,声音还挺好听。风在吹,空气里有陌生的腥咸味,还有隐约的哭声,时小多有点儿不安,微微瑟缩。白t恤男孩将她扣在胸前,拍了拍她的背,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会唱歌吗?唱首歌我听吧。”时小多很听话,抓着白t恤男孩的衣摆,轻轻开口——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那年时小多六岁,天真懵懂,她躲在白t恤男孩怀里,唱着音乐课上学来的歌。歌声治愈了恐惧,渐渐地,她不再害怕。她闭着眼睛,试探着碰了碰白t恤男孩的手腕,小声问他:“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白t恤男孩又不说话了,时小多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感觉,主动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时念,也叫时小多,‘福气多多’的‘多’。”救护车来了,然后是警车,路人绕着事故现场围成一圈,带队老师抱起受伤的孩子,眼眶里蓄满泪水。世界乱成一团,只有时小多被白t恤男孩保护着,站在安全的地方,远离所有危险,甚至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念,”白t恤男孩叫着她的名字,在杂乱的背景音中安静地开口,“你有没有玩过捉迷藏?”时小多点点头,白t恤男孩继续说:“从现在开始,数两百,不,三百个数,数完了,才能把眼睛睁开,明白吗?”时小多讨价还价道:“数完了,你就把名字告诉我,好不好?”白t恤男孩被时小多话音里的稚气逗笑了,表情柔软了一些,连眼尾下的那颗泪痣都透出温和的味道。他点头,声音清透:“好,数完了,我就告诉你。”chapter01我叫时小多,福气多多的多〔1〕转学那年时小多十六岁,高中二年级,下半学年。她父母双双出国进修,归期不定,没时间照顾她,让她转学到南城,和时遇一块住。让时遇看着她,以防她“浪”得没边儿。时遇在南城医科大读博士,身材和脾气都很火暴。用时小多的话说,别人是沾火就着,我家“遇哥”不一样,给她点空气,她就能自燃。时小多从小生活在她家遇哥的“淫威”下,心理阴影面积铺展开能当地毯使。她试图为自己争取合法权益,信誓旦旦地保证:“妈,我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时妈妈连连摆手:“可别,放你一个人在家,我怕你把我种的盆栽都刨出来,蘸酱吃了!”时小多转过头,刚好看见窗台上的两盆含羞草委屈地合了叶片。大人嫌弃她也就罢了,连植物都不待见她!抗议无效,时小多被送上了飞机,连同两大箱子的行李,一并发往南城。候机时,时小多给她家遇哥发消息:“听说,别的小朋友坐飞机时都有姐姐来接机,还有很多好吃的……”末尾一串省略号,含义无限。时遇顶着一个傻狗头像,很快回复:“你就不一样了,你没有姐姐。”末尾一串冷漠微笑的表情包,同样含义无限。时小多气结:算你狠!〔2〕时小多跟她家遇哥相爱相杀的过程,完全可以拎出来另写一本书。时遇是女儿身男儿心,在外美艳潇洒,在家王者无敌,时小多这个段位的,给时遇塞牙缝都不够。曾经,有人问时小多,有个特别漂亮的姐姐是什么体验?时小多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脸深沉,答:“姐姐这种生物,大概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矛盾体。有时候,她拧不开矿泉水的瓶盖;有时候,她可以轻易地撬开她妹的天灵盖!”时遇打小就漂亮,总有小男生跟在她身后,送零食送饮料送信。还有一个愣头青,大冬天的,在时家楼下的花坛里栽了棵小树苗,美其名曰圣诞树!时遇挽起袖子,回了小男孩一句警告——给你三秒钟时间,马上把这玩意儿挪走,不然,我把你俩一块埋土里当花肥!小男孩吓得险些心跳骤停,扛着小树苗落荒而逃,自此再没有出现过。时小多嚼着奶糖虔诚祈祷:“未来那个娶我家遇哥的人啊,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胆子小的,不仅打不过时遇,还容易被她吓死。有一回,时小多跟时遇抢吃的,输了。眼看着时遇把最后一块草莓蛋糕塞进嘴里,小丫头险些气哭,拎起茶几上的座机拨通当地的点播热线,含着眼泪对接线员说:“我要给我姐点首歌,就是薛之谦的那首《丑八怪》!希望她像歌里唱的那样,变成一个真正的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