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还怕我跑了不成?”“快点。”钟情拿了衣服就去了里间,不多时就换好了出来。“多少钱?”“只要两百四十文。”钟情头一次为了钱感到窘迫,他是有两百多文,可后面花钱的地方还多,谁逃命身上还能装他个两贯钱?……还能把刀抵了不成!“额,客官?”掌柜的看钟情不吭声,犹疑道。不说那块白玉佩,就是这人孝服下面露出的内衣的材质都是最好的绵绫,都够买四五件这衣服了,难道居然没钱?!唐倾不知道为何,看见钟情这样窘迫的样子,心情更不好了。暗骂一声,掏出钱袋扔给掌柜的,“自个拿。”“诶!谢客官!”掌柜的自个拿了足量的钱,又将钱袋地递了回去。又将钟情换下的衣服打包递给了钟情。钟情始终没去看唐倾,原本是气的,现在是臊的。“走了。”唐倾转身离开。钟情跟上。两人穿过坊市来到了兴乐坊唐宅。唐倾站在正院中的香椿树下,转身看向身后的钟情,“所以,你是男的。”唐倾好不容易才将将忍住先把面前这人揍一顿的冲动,有那么一瞬间都想了解了眼前这个骗子。钟情敏锐得察觉到了一丝杀意但随即就被眼前人压制了下去,“我本来就是男的,”皱眉,“你也是男的。”等等,唐倾?唐绝?阿耶又那样吩咐我……他难道知道?!钟情是气愤不已,又无处质询,涨得脸都红了,“唐绝是谁?”“我耶耶,”唐倾瞬间察觉到不对。娘的这人知道他耶耶,那耶耶怎么可能不知道钟情是男是女?“你见过?”“来吊唁过我阿耶。”钟情说得咬牙切齿。两人面面相觑,他俩八成都被耍了。我的好阿耶!唐倾气得两眼发红,面目都有点狰狞,可是没处发火,阿耶是打不过的,去了还得挨打。可面前这人……罢了。钟情却不知道自己是该怒还是该哭,怒自己耶耶居然如此恶劣的耍了自己一回,怕不是用上了全身的坏心思,哭自己再也没法看到耶耶得逞后愉快的笑容。唐倾废了一番功夫才使自己平静下来,“跟我通信的可一直是你?”“是我……这次,多谢了。”钟情的神情带着一丝尴尬,“以后会补给你。”唐倾帮了他,他纵使有再大的火气,也没道理跟唐倾发火。“婚约。”唐倾皱眉道。“自然作废。”钟情板着脸道。唐倾心里无名火更旺了,脸都黑了。他不知道他为何比刚才还生气,所以才愈发暴躁。“我不会再纠缠你,”钟情见状道,“我要北上了。”“北上?为什么。”“家中丑事罢了,出去避避。”唐倾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一身新做的孝服,脚步虚浮,眼底青黑,可能才守头七。加上衣服上的破损均是刀剑的痕迹,十有九要么是仇家寻仇要么是嫡支旁系间的破事。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场面很是尴尬。自己喜欢了这么久并且私下订婚了的“姑娘”,居然是个男的?这玩意谁想得到啊?“信呢?”唐倾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这个,明显是这人忙着逃命还没来得及寄。钟情从怀里拿出信,“放心,不会寄了。”说着就要将信撕了。唐倾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被鬼迷了心窍,一把就夺走了信纸。钟情诧异得看着唐倾,“你……”唐倾的嘴角拉得更低,“滚。”钟情头也不回得走出了唐宅。唐倾深呼吸了一口,回房拎起弩复又走到院中就开始打木桩,他需要冷静一下。钟情走到坊门,回头看了一眼。遭了,忘了把玉佩换回来了……下次吧。心里不知为何多了一分怅然,钟情赶忙转过头,快步离开,直接出了成都,向北而去。唐倾直到晚上要合衣睡了,才注意到自己腰上的玉佩。直接摘下,将它放进了匣子。犹豫片刻,还是将钟情最后那封信拿了出来,点上油灯,就着昏黄的灯光开始看起来。是封血书,字迹呈黑褐色,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内容很短,仓促写就,想必写信时极其悲痛,字迹潦草,横竖间都有些不稳。倾:展信安。等你看到这封信,或许我已经出了蜀中。十日前,父丧。族中旁系欺我年幼,白日咄咄逼人,频生事端。妹玢自灵堂逃跑,我着实无力再去追,也不想追……三日前,下葬。当夜,竟有人刺杀。余无大碍,唯恐牵连到你。余意北上暂避锋芒,不知归日几何。万幸你我婚约尚无外人知晓,此约作废与否,全凭汝意。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