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抬起眼皮细细打量他:闯进来的男孩一身黑色短褐,裤腿上还有点点泥渍,不知是从哪里回来;额上系着深红的抹头,上面用金线细致地绣了老虎;嘴角有小小的梨涡,眼睛又黑又亮,望过来时似是含笑,看着实在是——“傻白甜。”系统体贴地为阿楚提供形容词。阿楚:“……”没想到江东小霸王小时候长得这么甜美。系统为阿楚深厚的语言功底所折服,情不自禁地开始了复读:“真的甜美。”吴夫人当然不知道阿楚的脑内活动,她向长子介绍完阿楚,抬手让他坐过来,便转头来与阿楚介绍:“这是犬子孙策。”阿楚于是礼貌性地对孙策一笑,以她现在的年龄,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见阿楚对他笑,孙策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上来停在她跟前,有些局促地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急切:“阿母说你单挑八个水匪,是真的吗?”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是“单挑”吧。不过真让我单挑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但这开了挂,也不完全算是单挑哎阿楚脑中闪过种种念头。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在吴夫人面前矜持一些,吴夫人已经流利地替她回答了:“自然是真的,母亲还能骗你不成?”孙策乌黑的眼又亮了些,他的目光从母亲移到阿楚身上,流露出明显的跃跃欲试。阿楚欲言又止。吴夫人对孙策的反应非常满意,优雅地端起茶碗,在孙策小朋友满怀期待的注视下呷了一口,又轻轻放下,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不过,她对着阿楚时,又变回那位和蔼可亲的吴夫人了:“阿策自幼随父亲习武,又喜欢交友,我想他必与阿楚投机。阿楚愿意同他玩一玩吗?”阿楚想,不愧是孙权继承家业时扶助治理的武烈皇后,连养小孩都很有一手。她决定放弃自己所剩无几的腼腆矜持,干脆地做回自己,坦然道:“我刚刚换了新衣服,不想弄脏,所以不能和孙小郎君比试。”“阿楚和我一样,唤他阿策就好,”吴夫人似乎不太在意阿楚的直白。她抿嘴一笑,温柔地回答,“不妨事的。和阿策聊聊天、看他练武,或是逛逛富春街市,都是可以的呀。富春尚算繁荣,便让阿策替我招待你吧。“阿策,你觉得呢?”眼睛亮晶晶的孙策立刻接上母亲的话:“现在就可以!”吴夫人问询似的偏头看向阿楚。话已说到这种程度,阿楚再推拒便有些过不去了。可她在东武时,周遭没什么同龄人,因此与长辈交谈并不考虑“这个年纪应该如何”,只心意来。可是……孙策眼巴巴地盯着她。吴夫人教他教得极好,尽管再迫切地想要听到回答,他依然没有开口打断阿楚的沉默,只是视线实在明显。阿楚简直觉得,他左眼上写着一字“快”,右眼写的是“回”。见阿楚眼神扫过来,他快速且响亮地“咳”了两声,给了她一个极其明显的暗示。阿楚余光看见吴夫人又掩起了嘴。“……”这孩子看起来真的很想和人玩。经不住孙策犹如实质的视线,阿楚只得点头:“我也……愿意。”孙策不咳了,阿楚看过来时,他刚好露出巨大的笑容。心理年龄二十九岁的秦楚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她要陪着五岁的孙策玩耍,并且被他当成客人招待。算了,她想,我当小孩的日子还少吗?窝在乳母怀里喝奶、被婢女换尿布的日子都有,陪小男孩玩又怎么了?阿楚点了点头:“谢谢吴夫人,还有孙小……阿策。”吴夫人弯起眼:“那阿策,现在便带阿楚去吧。”……阿楚没想到,孙策执着于她的“一对八”,真的只是单纯佩服。“我刚才还以为他想要和我单挑呢,没想到居然这么正常。”系统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略高于阿楚,它接过阿楚的话:“毕竟孙策不是你,他真的只有五岁。”“……哦。”真的不止二十五岁的阿楚,选择以沉默结束这个话题。阿楚刚刚沐浴完,不想再外出活动,于是拒绝了孙策“出门逛逛”的邀请。孙策只好拧着眉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阿楚介绍庭院,一边思索起其他活动。他家虽然小有余钱,可究竟与贵族家庭有些差别,母亲也不爱游戏,因此家里是没有千秋的;家中不交士人、不宴宾客,所以投壶弹棋也是没有的;蹴鞠虽然流行,他却以为不如骑马有趣,因而家里也就没有准备……那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