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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玥无须担心,”在阿楚回答之前,荀彧先开了口。军师监军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高玥于是看着他不疾不徐地挽袖伸手,指向了城下的黄巾首领,“黄巾军二月方起,组成仓促,比起真正的军队更像是联盟。首领不过是匪徒数人,对计略一无所知。”郭嘉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有另一层原因,被荀彧隐去未谈。这些黄巾的概念里根本没有兵法战策的概念,或者他们可能有,但是在以阿楚为首的官兵入城后,他们反而前来进攻,正是轻敌的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人也绝不会相信,她能派出另一队人马,潜伏在他们背后,等待偷袭的。荀彧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高玥也就忽略了这一点。她对着阿楚再一点头,即刻下城,组织起士兵,从侧门离开了。阿楚大概也没有注意到那“另外的原因”,她看着高玥集结士兵的身影,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在临走之前,对荀彧又行了一礼:“护城之事,就交由文若了。”“彧明白。”阿楚点点头,转过身挺直了腰杆,缓步走下城楼。陈佑已替她将队伍整好,士兵们分作两批,靠着城门,在两军交际处空出一大片区域,留给将领对战。这些将士和阿楚一样,都是未上过战场或仅见过一两次的新兵,身上多少还有些稚气。尤其是来自阳翟、未见识过阿楚本领的兵卒们,看着她并不高大的背影,心中都不太有底气。人们一向以“从来如此”作为衡量万物的标准,因此只要某人表现出了哪怕一点不同,都会受到他人的质疑:小女郎怎么能带兵呢?小女郎岂能和贼将阵前对峙呢?小女郎如何……然而城楼上的大人们没有疑问,他们也就没有资格去讨论这些问题,只能听她的指挥,忐忑地注视着她只身向前。黄巾却没有这些顾虑。山匪出身的野贼才不和他们讲仁义礼信,操着一口豫州方言,对阿楚与身后士兵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了一阵,又忽而仰头狂笑。甚至不用人去探究这些话具体含义,单单看着他们轻蔑的表情,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阿楚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对面的将领:蓬松枯黄的须发、充满恶意的眼神、破旧脏乱的皮甲,除了额头上有特殊意义的黄巾,其余打扮,俨然是山匪的模样。她六年前在富春,单挑过七个这样的流匪,那时诸葛玄不忍她冒险,孙坚来得也快,那场战斗最终没有明了的结果。今天定然会有结果的,她心想,这些黄巾虽不中用,但给她练手也算足够了。上来搦战的黄巾头目还在叫喊,如果他知道阿楚心里的想法,大概要直接急眼了。“……屁大的黄毛丫头也敢上来和爷爷们叫阵?”“哈!哪个缺心眼儿也敢放女人上来?真是要绝后的事!”“自己绝后了,还怕将士们绝后,才把她送来的吧!”几个满身匪气的黄巾听了,拍着手放声大笑:“好啊!好姑娘!”这话便太难听了。战场上,最不能开、也最必要开的就是将领的玩笑。侮辱将领就是侮辱一支军队,更何况是这种明里暗里带着强烈性羞辱含义的话——非要类比的话,大概比讥讽吕布为“三姓家奴”还要严重数倍。阳翟将士们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于是粉粉躁动了起来。他们军事化的程度太轻,对纪律的服从性不够,接受的训练还不足以支撑他们压制住愤怒的情绪。阿楚一蹙眉,她已经听到方阵中有人开始咆哮了:“杀了这群狗日的!”阿楚冷静地转过头喊道:“高玥平日怎么教你们的?安静!!!”“……”身后又是一阵窸窣,最终还是安静下来。她吼完这一句,才把冰凉的目光投回到黄巾匪首身上,视线又狠又冷,简直快要掉出冰渣子来。手下士兵的反叛尚且可以通过强权压制,敌方对主帅的人格羞辱是不可原谅的。主辱臣死,就算她自己能够忍受这样的侮谤,也必须在乎手下将士的感受。如果咽下这口气,折的就是她这一边的气势。哪怕真正的战力不是她们,阿楚也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首领大概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不屑地低头看她,终于停下了喋喋不休。他一挥手,身后跟着叫骂的匪军声音渐渐小下去,中年男人在身后大批黄巾的注视下走上前,对着阿楚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无能小儿,还不求饶?”“孽伥贼子,等我杀了你,便让手下将士食尽你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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