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听寒静默了一阵,坐到床沿。
出声问:“你是不是在和李观梁谈对象?”
水鹊揪紧被子,兰听寒还没等到回答,先看清楚了人惨白的脸色和额际一片汗涔涔,心中一慌,急切地问:“怎么了?是疼?”
水鹊咬住唇,殷红当中压出白痕,话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肚子痛。”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兰听寒。
兰听寒稳稳回握住那发冷的手,“我带你去卫生所。”
………
梁湛生前不久才见过这个患哮喘的小知青。
他胸口前挂着听诊器,立在杉木床边,掀了掀眼皮,“吃了冷西瓜?吃了多少?”
水鹊垂着脑袋,点点头,弱声补充:“大半个吧……还吃了两根冰棒。”
梁湛生笑了一下,“怪不得你的肚子跟着你受罪。”
他给水鹊冲了药剂,喝下去。
夜已经深了,梁湛生是让急促有节奏的敲门声吵醒来的。
兰听寒一人背着水鹊过来,知青院里其他人第二日还要上工,就不再闹醒他们。
卫生员抱出来一床干净的薄被子,给少有的夜晚住院的患者用。
梁湛生转移视线,问兰听寒:“就一床被子,你是守着,还是回知青院去?”
村里卫生所一年到头没有什么住院需求,因此为患者准备的就一个床位。
兰听寒拉过一张木头椅子,坐在床边,对水鹊道:“我守着你睡就好。”
梁湛生嘱咐:“一会儿把煤油灯吹灭了,替所里省着些用。”
卫生所的经费紧俏,中药材都得医生和卫生员自己上山挖,自己下地种。
水鹊吃过药,一夜好眠。
兰听寒后半夜看他没有异样,就趴伏在床边休憩。
天还未完全亮,水田里星星闪着微光。
邮递员脚蹚着露水,把卫生所的门敲得嘭嘭嘭响,“梁医生,有你的信。”
水鹊眼睫毛颤了颤,兰听寒快步打开门,放低声音:“我帮你转交给医生,里面病人还在睡。”
“哦哦,好。”邮递员也降低了音量,从军绿挎包里翻出给梁湛生的信件,又问,“这位小哥,你认不认识水鹊?这儿有好几封给他的信件,也没写详细地址,就写到谷莲塘,我没听说过有人这个名字啊?”
兰听寒道:“水鹊正在里面睡,你一并交给我吧,我转交,往后还有他的信,就送到上谷莲塘村东知青院。”
邮递员:“诶好。”
他把一沓信件交给兰听寒。
重新掩上门,兰听寒看了看手中的信封,最顶上的那封是给梁湛生的,他放到了一边的木柜台上,剩下的三封收信人全写着水鹊。
兰听寒在其中两封的寄信人一栏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是他的养父,以及养父的儿子。
水鹊这时候醒来了,迷迷糊糊地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