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到了乌贼,霜绛年操控着大虾,以超出生物常识的速度,向着海沟最深处——鲛人族的神殿游去。大王乌贼紧追不舍,腕足缠绕着潜水舟,带动潜水舟游向神殿。舱内剧烈晃动了一下,晏画阑站稳了身形,问道:“它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去我们的目的地。”霜绛年道。晏画阑讶异:“为什么?”霜绛年微笑:“见过凡人养驴拉车吗?在驴鼻子前用绳吊一根胡萝卜,驴就会一直动力满满地往前走。”“乌贼是驴,潜水舟是车?”晏画阑懂了又好像没懂,“那胡萝卜的方向怎么控制?”霜绛年笑着摇摇头。晏画阑还是不知道个中原因,但他知道——现在的阿年哥哥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前两日被痛苦与自责拉入深渊、终日浑浑噩噩的哥哥,在面对险境之时,终于焕发出了光彩。是了,一味沉浸在情绪中又能做出什么改变?只有乐观面对困境,积极解决困境,才能一直向前。晏画阑望着他,心脏砰砰快速跳起来。“好喜欢哥哥。”他暖暖搂住对方,“我也要像哥哥一样。霜绛年意外:“为何忽然这么说?”晏画阑真心道:“因为哥哥很坚强,很有力量,在我心里……好像在发光一样。”霜绛年怔了怔,才低声道:“你也是。”晏画阑像是一颗永远燃烧永远欢笑的小太阳,只要晏画阑在身边,他就能看到前方的曙光。前两日晏画阑逗他开心,神魂探入他的识海替他分担压力,他虽不说,心中却很感激。霜绛年开了个玩笑:“……你也是,在我心里,就像黑角鮟鱇一样发光。”处于感动中的晏画阑,瞬间垮起个批脸。“怎么能把我和那种丑东西相提并论呢!不行不行,哥哥必须收回前言……”前方生死未卜,两人说说笑笑,深海的阴森沉郁感在无形中消解。鲛人神殿就坐落在极阴之泉的西北角,越靠近神殿,气温就越寒冷。大王乌贼的游动速度变得缓慢,有些犹豫不决。潜水舟舱内结出一层薄薄的洁白冰霜。大王乌贼停了下来,触腕探向远处微微颤抖,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就在它决定放弃的当口,一柄鱼骨叉陡然刺穿海水,插进了它的头!乌贼无声嘶叫,口器里吐出大量墨汁,触腕翻搅海水,霎时间海中天翻地覆。它想逃走,但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干扰它。人耳听不到的歌声在海中响起,漆黑的海水漾起细密的波纹。霜绛年眼中划过了一抹惊愕之色。乌贼抡动触腕,剧烈翻卷,想捉住那个攻击它的生物,八条触腕反倒被自己缠成了死结。趁此机会,那生物拔出鱼叉,再一次狠狠插进乌贼的头部,破坏了它的大脑和中枢神经,直接送它归西。外界慢慢安静了下来。晏画阑浑身紧绷,传音道:“新来的那东西好像有智慧,哥哥小心。”“当然。”霜绛年沉眉,“……他们是鲛人。”晏画阑愕然。鲛人不是被魔主关起来了吗?霜绛年也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行动自由的鲛人。晏画阑刚想用神识探查,就被他制止了。现在情况不明,最好不要做出任何有侵略性的举动,免得被那些鲛人误会是敌人。捕猎大王乌贼的只有两名紫尾雌性鲛人,她们五官生得相同,显然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双胞胎姐妹展开编制过的巨网,捞起乌贼,连带把他们的潜水舟也捞了进去。一路向西,直到神殿。神殿四周似乎有结界保护,染上魔毒的海水被阻隔在外,神殿内光线明亮,海水温暖清澈,自成一个小世界。透过上下颠倒的琉璃窗,晏画阑看到神殿外百米之高的神像,人身鱼尾一雌一雄,人身合抱,鱼尾曼妙交缠,宛如上古神话中的伏羲与女娲。象牙白的廊柱撑起殿顶,殿顶层层交叠向上,在最中心的顶部竖起塔尖,整座建筑仿佛由鲸鱼白骨堆就的雪山。神殿外空无一人,远处极阴之泉里鲛人的悲哭声酝酿着寂寥。直到到了空荡荡的神殿里,看到了第三只鲛人。那是只蓝尾雄性鲛人,年纪更长,三条鲛人聚在一起开始交流。晏画阑没听到任何声音,霜绛年解释说:“他们在用鲛人特有的歌声交流。”他将鲛人的歌声翻译给晏画阑:“他们以为我们的潜水舟是一种硬壳鱼类,打算开壳食用鱼肉……他们不知道我们在里面。”现在潜水舟的表层被啃噬得残破,暴露出了金属外壳,已经彻底褪去了伪装。这些鲛人却不知潜水舟为何物,说明已经和外界的文明隔绝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