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就跪了,还往这边膝行而来,想抱腿求情。简直离谱。晏画阑传音:“这人谁啊,怎么感觉他知道我们俩的好多事。”霜绛年:“我表弟。”晏画阑慌忙:“那我赶紧请他起来。”“别理他。”霜绛年面无表情道,“想跪让他跪着去吧。”晏画阑一呆。哥哥好像并不喜欢这个表弟。而且,哥哥对父亲的鲛人族重情重义,却从未与他提过母族。是有什么过节吗?霜绛年抬步,掠过表弟霜怀慕。“不揭破他的谎言么?”晏画阑追上来。霜绛年:“再等等。”“哥哥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一露面,谁还信那个冒牌货。”晏画阑不解,“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哥哥比他好千倍万倍。”霜绛年道:“忘情最后一把钥匙就在他母亲手里,此时揭破,打草惊蛇,他母亲庄淑兰定不会让我寻到箜篌簪。”“箜篌簪在他母亲那里?”晏画阑撸袖子,“那就好办了,我们把他绑架当人质,逼庄淑兰用箜篌簪换儿子——实在不行,强抢也好。”确实是晏画阑的做法。霜绛年提醒他:“你忘了你是妖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更是整个妖族。”晏画阑垮起个批脸。霜绛年道:“霜家和仙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亲兄长紫薇仙君霜怀远还在仙盟任要职。手段太烈,两边闹得都不好看……”他详细分析了霜家的势力以及仙盟的联系,晏画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里只挂念着他的第一句话。“霜”,哥哥的母族姓霜,鲛人族无姓,哥哥小时候跟着母亲长大,会不会也姓霜?霜年?霜…年?中间空缺的一个字萦绕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想不起来。晏画阑有种强烈的直觉,好像能知道哥哥的真名,就能想起很多事。“……听明白了吗?”霜绛年说罢回头,见他魂游天外的模样,“晏画阑?”根本没听。但是晏画阑很擅长指哪打哪。他直接问:“哥哥要我怎么做,才能找到箜篌簪?”此时他们站在临湖游廊上,湖水深碧,水中仿佛空无一物。“陛下可是想看鱼?”回廊上有宫侍问,“这池塘里有一尾黄金鲤,三百年前便养在这里,可惜它生性矜贵傲慢,惯爱藏在池底,轻易不肯见人。”霜绛年从敛境砂里取出一块白中透红的肉,又从宫侍手里接过鱼竿,将肉吊在弯钩上。这块肉来自于秘境里黑蛟的心脏,食之可进一个甲子的修为,没有任何灵兽能拒绝,即便是黄金鲤。鱼饵吊在湖面上,霜绛年道:“——把十万上品灵石给霜家。”“啊?”晏画阑瞪大凤眼。霜绛年似是轻笑。雪花落在湖面上,湖面波澜四起,似乎有一条巨大的阴影在池底浮现。他看准时机,猛地甩起鱼竿。刹那间水花飞溅,一尾渔舟大小的鲤鱼跃然而出,通体金光灿烂,鱼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霜绛年触到了它的鳞。池鱼与深海之王相遇,那尾黄金鲤体会到了源自血脉的恐惧,摇身一变,化作手掌大小的袖珍鲤鱼,落在霜绛年掌心。霜绛年收了肉饵,回眸朝晏画阑淡淡一笑。“饵和鱼,都要。”王妃之事闹得妖王宫沸沸扬扬,然而真相如何,仍是扑朔迷离。有人说王妃失了圣宠,陛下对他不假辞色,他在宫墙外站了三日三夜,又跪了一整宿,也没有得到理会。又有人说,陛下次日便带着十万上品灵石和浩浩荡荡的飞舟队前往霜家,或许是爱在心里口难开,也或许是以灵石换取那颗带有凤凰血脉的蛋。然而真正的“妖王妃”霜绛年,早已扮成宫侍,混进了随舟的队伍中。他和晏画阑必须分开,这一点让晏画阑很不开心。他又开始琢磨起怎么披马甲,才能又能接近哥哥与之相处,又不会让哥哥更喜欢他。飞舟不眠不休地行了三日,第三日夜晚,飞舟停歇在一处修仙者的城镇,再行半日便是霜家的地界。全员下舟,在客栈里修生养息。行舟疲惫,霜绛年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他睡得昏昏沉沉,夜半觉得口渴,梦里似乎便有人扶他起来,喂了热茶。那人喂茶之后也不走,依偎在他身边。触感柔软娇小,浑不似晏画阑那般坚硬沉重,惊得霜绛年睁开眼来。躺在他身边的,是一名女妖。那女妖身姿婀娜,体态丰盈,面容妖娆娇美。不似仙,却染尽了红尘,像极了每个人心间那一点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