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保太子之位一事上,到底还是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否则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令人更加忧心的反而是太子在做了太子之后,一切仿佛才刚刚开始,对他们来说,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太子年近而立未曾听过政,也不是后宫姚贵妃母子的隆恩盛宠,而是……陛下春秋正盛。本朝自太|祖以后的每位皇帝都致力于养生之道,长寿者居多。皇位,且还早着呢……但这话,他不能说,太子未必不懂,只是懂归懂,却绝对不能急,只能缓着来,现在和以后,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这个道理太子如何不知,他确实是有些急了,太子轻叹了一口气,对方兰舟道:“孤是有些急了,虽说知道老三再得宠也越不过孤去,可是每每听到陛下还将孤当成个孩子一般训斥,说孤还不如老三叫他省心时,孤这心里啊,拔凉拔凉的……兰舟,孤这心里真是苦啊……”方兰舟略有些惊讶,陛下何至于又将三爷与太子相提并论?有时候他都怀疑,陛下真的有他所表现出来的疼爱老三吗?可是陛下待姚贵妃确实又十分宠爱,宫妃三千,只取她这一瓢,已盛宠二十余年,若非真心,那可就……方兰舟一时不敢再往下想。他沉思着,太子见他没说话,知道有些话非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能说,毕竟说出来若叫人知道了就是一个非议君上大不敬之罪,他抿了口茶,转而说起昨日茗园的事。“没想到邢国公府竟会出此丑闻,邢国公可回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是邢国公世子没参与其中,也没脸再出来走动了,而且从昨日那赵姓少年的口中可知,邢国公世子的亲子谭廓也参与其中,绝不清白,那这般说来邢国公府还是会后继无人。就是不知当初连亲孙女义安郡主暴毙都没回来,还在郊外别院休养的邢国公这次可会为了亲孙儿回来。邢国公不问世事,邢国公世子身上也没差事,所以在对几位爷的站队上,谁都没有选,至少表面上看不出选没选,既不是太子的人,太子对此事的态度就是纯看热闹。倒是方兰舟听了太子的话,轻咳了一声,道:“目前并未收到邢国公回京的消息。不过,想必这次是不会袖手旁观了。”毕竟就剩这一脉了。方兰舟想到谭相最后提醒赵未名的话,倾向于他所特指的人是邢国公,不过眼下事都没起,他便没有提。太子也想到了赵未名,不由问道:“查过那赵未名的真实身份吗?”“嗯。赵未名,原名赵吾,确实是江宁府人士,家中原也是富庶一方,只是去年父母接连病逝,他也没有别的叔伯兄妹,便游历来了燕京。听说他幼时好武,跟着一个江湖侠士学过些武功,十来岁时便在外面闯荡了,为人很是仗义,结交过不少江湖上的侠义之士……”这些消息是方兰舟派过几拨不同的人分别去查过的,基本属实。太子听着倒是生出了几分羡慕,不过很快就打消了,“难怪他身上穿的是素衣……”顿了顿,又有些赞赏地道:“今日所见,倒也是个人品出众之人,性子随和又直率,年岁也小,以后你与之结交也可随意些。”这是叫他与之结交拉拢的意思,方兰舟心底也赞同,少年英才,又如此坦荡,不畏权,敢于直言,他对之也有好感,遂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太子又想了想,靠在椅背上道:“我也想过了,咱们这事……非一朝一夕之功,陛下……身体素来康健,得照长远来打算。”他说着有些怅然之余,也从心里舒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走上那一条路。方兰舟见太子想通了,顺着他的话,道:“太子能这般想便好,太子已占大义,剩下的只要不做多余的便会立于不败之地。而且,二爷和三爷也渐大了……便是他们不急,他们身后的人也会争,太子何妨坐山观虎斗。”太子听了这话,脸上也浮出了一丝笑意,他比老二老三都要大好几岁,小时候也是真心疼爱过这两个弟弟的,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渐行渐远,虽然表面上看来无异,可是他们都知道回不去了。既是回不去的,便是不重要的。“朝堂上的事,你多费费心。”太子叮嘱了一句。方兰舟爽快的应了,太子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看着他,迟疑了片刻才问道:“你的亲事,家里可有打算了?”仿佛是怕他不豫,忙补充了一句,“前个阿娘还说起这事来,说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见他面上始终波澜不惊的,像是在听别人的事,太子握拳轻咳了一声,便没说下去,方兰舟垂眸,淡淡地道:“多谢娘娘和殿下关心。只是,于亲事上我想再等一等。人,我想着至少能过了眼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