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少年一身黑衣,夜半到访,委实叫他很是吃惊,想到近日外头所传闻的:说他擅查奇案,断案如神,比燕京府尹曾大人还要厉害几分。也有传的较为离谱的:说他神通广大,通晓阴阳……延生避死。重点就在这“延生避死”四字上,简直将他传的不似凡人了……相比这些,谭相更在意的是,这其中都有谁的手笔。谭相边想边一脚跨进了书房,又顺手掩上了书房的门。“不必多礼,坐下吧!”赵泠音拱了一半的手没有放下,还是行了个晚辈礼,方才坐在谭相所指的右侧下首。“晚辈今晚冒昧打扰,实在有些唐突。”赵泠音道。“无妨。”谭相抬手,“有话直言便是。”“老夫人。”赵泠音看着谭相,说道,“说来此事也是因晚辈而起……”“此言差矣!”谭相沉声打断她道,“老夫更感激你能够说出实情,至于后面的事,非你之过。”赵泠音此番不是来与谭相争论孰是孰非,遂开门见山道:“晚辈听说老夫人中风了,故而冒昧上门想略尽绵薄之力。”“赵公子也通医术?”谭相听后讶然,若真是如此的话,这少年确实称得上是天纵奇才。“昔年在外游历,曾有幸得过一中风良方,不敢称‘通’。”赵泠音道。谭相颔首,没有多问,心下已然同意了让他去看一看老妻,想到她如今瘫在床上不能动弹,儿媳吊死、亲孙被换、被害……谭相脸色沉凝,简直是欺人太甚!他根本不信这一切与邢国公这个当家人无关!纵是韬光养晦低调了这么多年,可这一口气叫他如何能咽得下去。此等无妄之灾,恶果竟全叫谭家给担了!欺他谭家无人乎!少顷,谭相才缓和了脸色,对少年道:“无论结果如何,都与你不相干,你尽可一试……”“相爷放心!”赵泠音笑了笑,没再说其他。谭相此时也不再多说什么,无论治不治得好老妻,少年的这份情义,他都承了,也替谭家承了。谭相先起身,“老夫带你过去吧!”少年年纪不大,并不用避什么嫌,但她特意赶在今夜前来,必是不欲为人所知,谭相明白她的用意,自己也想亲眼见识一番。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赵泠音跟着谭相出去了。谭府接连出事,气氛十分低迷,此时又已近亥时,早已无人出来走动,一路顺利地进了谭老夫人的院子中。可能是谭相提前吩咐过了,谭老夫人近身的只有一个老嬷嬷,并未见有其他人,谭老夫人已经失语,口舌歪斜,全身都动弹不得,有些严重。赵泠音也没耽误时间,先道了一声“失礼!”上前给谭老夫人把脉,经脉空虚,风邪入中,脉浮,是中风之症。她微微蹙眉,恐怕又要动用丹田内那好不容易才炼出的一点灵力了,如果不辅以灵气,治疗起来很慢不说,她也无法保证能每日都过来行针走穴。而且谭家如今的情况,再加上她并不想涉入甚深……也罢,谭老夫人此番也有一些她的原因所在,就当是日行一善了。就是这一善的代价有些大了点儿,看来以后还要再谨慎行事才行。她暗暗思忖,待这事了结之后,她得找时间闭关一段时日才行,否则以她现在的实力,对上幕后之人,或会吃亏……只是她赵泠音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什么亏都吃不得,要她忍,也要看是什么人什么事。……“赵公子,如何?”谭相观察少年的脸色几变,不由忧心起来,这到底是治得还是治不得?故而失声问道。赵泠音回过神来,对着谭相笑了起来,开口安抚道:“相爷宽心!”谭相未料到少年竟是如此自信!要知道在老妻中风之后,他亲自去请了王院正并太医院的几位擅治中风之症的圣手过来,都说没办法,只王院正开口说叫慢慢调养,假以时日或可发声……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没想到现在这少年却叫他宽心?“你,你有把握?”谭相直了直身子,镇定地问道。“相爷允许的话,晚辈愿意一试。”赵泠音道。谭相岂有不应之理,点了点头,抬手指着内室道:“可。”顿了顿,又道:“最坏也不过是如此了吧?”赵泠音笑笑,没有说话,转身对那个一头雾水站着的老嬷嬷道:“烦请嬷嬷先取清水为老夫人净身。”那老嬷嬷看向谭相,谭相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去办。少年已走到桌案前,手写了一张药方,是用正楷所写,谭相猜这应是为了掩盖笔迹,他打眼一瞧,忍不住拿了起来,能将正楷写成这般,在少年的这个年纪真是十分难得,不过这也恰恰说明了少年的厉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