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见她默不作声,玄空又念了一句佛号,赵泠音看向他,淡淡地道:“大师,好久不见了。”“是好久不见了,赵施主。”玄空打量着她,半晌之后才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坐。”赵泠音点了点头,坐到了他对面,开门见山道:“大师,我此番前来是为明臻。”玄空直视着她,静静地道:“明臻大了,他的事老衲不会随意插手。”赵泠音轻哂:“哦?那大师今日可否告知,明臻的身世?”玄空闻言,手中捻佛珠的手顿了顿,垂眸道:“不过是个乡野孤孩,赵施主又何必纠结于此。”赵泠音微微眯了眯眼,再张口,带出了几分咄咄逼人,“乡野孤孩?乡野孤孩大师怎不叫他出家?哦,与佛无缘?与佛无缘,怎地连术法修行也舍不得教予他?乡野孤孩大师怎地又叫他去背世家谱系?怎地,大师想叫他为官作宰万古长青?倒是看不出大师竟有如此野心!”玄空眼皮跳了跳,仍是垂眸静静地道:“赵施主想多了。”“呵!既是我想多了,那还望大师以后也不要再与明臻提及才好!”赵泠音冷笑道,“今日出言得罪,大师应是不会同我计较的吧!”“无妨。”玄空抬眸看向她,沉默了片刻,又道:“老衲之前推演过,燕京多事之秋,风谲云诡,如若再从中插入太多不可控变幻,恐会致生灵涂炭……”“大师此言差矣!”赵泠音截断玄空的话,淡淡地道:“凡事有根有源,自当是从源头灭起,怎可怪这中间陡生的些许小波小浪,大师还是莫要将真慈悲给了恶人,用假慈悲去砸路人!”玄空顿了顿,就是这一顿的功夫,赵泠音打了个哈欠,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大师既一开始未插手,以后还请不要与晚辈对上,晚辈的剑锋利,不想伤及无辜。”“燕京之事,牵连甚广,你一人之力何以敌之?”没有在意她的张狂之言,玄空只问她道。少女没有出声,自顾自地倒了一盏清茶在手,轻抿了一口,有些怔然地想道:“世事荒诞,一天死那么多人,冤者何其多矣,可为什么有些人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梦里阿爹阿娘流着血泪,说他们死得好冤枉……是啊,阿爹阿娘死得真是冤啊,这份仇,她该怎么算?要报仇得先找着仇家,掂量掂量,再看这仇要如何报。仇家强大,便是筹谋十年二十年,这仇也得报成,可是……”赵泠音轻哂,她可等不了这般久呢。一想到仇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甚至玉食锦衣、穷奢极侈地活在这世上,她便一刻也等不得了。“那便是我的事了。大师,说好了哦!”片刻,少女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就不打扰大师了,我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说罢起身,玄空始料未及,见她竟真这般简单的要离开,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念了句佛号,对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道:“这个时辰回去,恐非吉时……”赵泠音背影一顿,并未转头,朝他摆了摆手,笑道:“不好叫人空等,多谢大师提醒,再会!”她说着,紧走两步凌空跃上了大树,足尖一点,竟在树枝上走了两步,再轻身踩着奉国寺的屋顶,翩然远去,轻盈如仙。玄空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一时没有离开,月光下,那张看似平凡无奇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竟叫人一时辨不清他的真实容貌。直过了好半晌,他才拢了拢袖口,看着这天,像是要下雨了一般,他转身往屋子里走去。本以为那少女越长大会越难缠,没想到今日竟似是专为“警告”他而来,想到那一年,他观天象有异,本想去燕京看看的,不巧半路遇上了观月真人,她向他承诺,满周岁之后便会带走那孩子,叫他毋须担心……他放弃也非是因观月真人的承诺,而是后来见过那孩子之后,发现她虽生得玉雪可爱,却空有一身天赋,懒散贪玩,从不努力……他观察了一段时间,见那孩子确实不似卦言中所书那般,便又等了几年。那时她有十岁了吧,十岁是要定性的年纪,她与从前还是没什么两样,只是身上的天赋委实了得,在外游历几年,身上习了一身的江湖气,即便如此,还是能够看出她虽无意于修行一道,但周身的实力却是在与日俱增的……只是她自身却着实于他物无意,甚至在见到他后,还跟他说,她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不会给他机会。他惊诧之余,犹豫再三,还是再次打消了念头。不止是因为她的无意,也因了他的私心……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