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本来是预备今晚就走的,不过……她看了一眼明臻,还是改口道。“好,等我。”明臻道。……皇宫,御书房。承宣帝坐在御座上,几位老大人分别坐在下首,其他大人则是站着,房内鸦雀无声,诸人心里,都涌起了各种念头,但谁也没有先开口。承宣帝阴沉着脸,目光一一扫过诸臣,又垂下了眼皮。很多人后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甚至额角也是如此。也有些人被盯得极不自在,心生寒意却也不敢动弹半分,眼前的帝王,恐怕正在考虑是拿谁先开刀呢!气氛压抑沉闷地迫人,刑部尚书最先被点了名留下,承宣帝又点了几人留下,便叫诸人退了。诸臣小心地从御书房里退出来,刚走到屋檐下,就见到一个眼熟的东宫内侍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将要离开的他们脚步微顿,又慢慢走了出去,现在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想是这般想,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不一刻就见承宣帝被孙公公扶着匆匆出来,往东宫方向去了。这……诸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里面留下的几位大人此时也出来了,面容沉肃,却无人敢上前去打听。慢腾腾的刚出宫门,却听到宫中的丧钟被敲响了,这,这是?!太子薨了!承宣帝坐在炕边,手中握着太子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平心而论,太子的确是三个儿子之中最适合继位的那个,想到太子刚刚靠在炕上哀求他——“阿爹,我,我实在是太累了……阿娘她,她看不透,可是与您总归是夫妻一场,儿子求您不要处置阿娘,关了就好……外祖是被阿娘逼迫的……兰舟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儿子求您,求您饶他一命,爵位官位收回,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阿爹,儿子不孝……只愿来世生在寻常百姓家……”太子死时嘴角是带着笑的,他有多久没见太子对他笑过了?或许除了幼时还不懂事的那几年,太子再没对他笑过吧……他是怨这个儿子的,他不信任他这个阿爹,难道老二这个儿子被人杀了他心里又能好过?难道他以为自己死了,以后这个皇位就不会有人再争了?他糊涂,懦弱!没有担当!可他这心里还是疼得难受!他之所以一直拖着没处置,不过是在犹豫罢了,皇陵遇袭非一路军所为,这其中牵涉甚广,与其说他还在为难,不如说是在钓鱼。这其中安国公之事他自是早就知道,虽也气极,却深知安国公手上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而且安国公根本就不想为之,不过是为了应付皇后的哭求,只是后来各路人马齐集,安国公或许也是想要渔翁得利,也跟在后面出了手。安国公自是活不成的了,但太子……他从未想过要太子去死!甚至没想过要废了他!承宣帝紧紧抿着唇,心中恨极了那些挑唆他几个皇儿的人,面上隐现出丝丝怒气和杀意,却也只是先忍住了。……太子薨逝,最终也只是按例安葬,并未大办,却也照足了规矩,很快便过去了。随之而来的却是朝堂之上的腥风血雨。安国公在太子薨逝的当晚也自尽了,皇后以身体不适、无力主持后宫为由,自闭宫门,为太子祈福,次日陛下降旨允之。方兰舟在安国公灵前断了发,直至安葬了祖父、家人之后,才悄然去了城外一处叫风林寺的幽静寺庙出家。……这些赵泠音和明臻暂时都没有关注,他们此刻已经穿行在皇陵山脉之中了。不是之前来过的那个龙门山皇陵,而是龙门山背后连接着玉山的那处山脉,也是真正的龙脉所在之地,而且太|祖就葬在这里,龙门山那里的太|祖陵墓不过是衣冠冢罢了。玉山景色怡人,山明水秀,南靠龙门山,北近硝河连接液河的支脉,从河底入太|祖陵墓也可,只是水下河道纵横交错,变故甚多,所以她宁可麻烦一些从龙门山的荆棘丛中进入。她一路行来所见,此处……确乃风水胜境,绝佳的吉壤之地。“当年奉国寺插手过皇陵的选址,隐龙龙脉一说也是出自济荣大师之口,却不知这里面也夹杂着人的私心——济荣大师在未出家前,曾爱慕过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子,后来那女子因家变避灾去了星云观……再加上奉国寺与星云观在修行一道上也算是同根同源……才有了这个隐龙一说,这是前因。”赵泠音目光沉沉地看着前面的洞口,娓娓道来。明臻听罢,默然了片刻,道:“前因?我并未在奉国寺的相关卷宗中见到这些记载,不过,我所见的应是同宫中所记载的是一样的。”都没有这段隐情,或是被改掉或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