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角余光撇向姜姝,发现她似乎看着坐在主位的母亲在想什么,等过了一会儿丫鬟把茶给她时才回过神接了。
然后心不在焉的给自己的婆母敬茶:“母亲,请喝茶。”
这样的反应在他看来,她大约是对母亲不满意了,她在姜府的时候被双亲呵护长大,自然是受不了母亲的冷落。
大不了以后让她以后少在母亲跟前出现,也让母亲可以喘口气。
姜姝并不知道她的表现被身旁的男人曲解了,看着座上有些憔悴的夫人,她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没有悔婚,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他们都不会死?
“少夫人,别怪我多嘴,你虽然是新嫁娘,但是嫁进了我们谢家,就不再是姜府四姑娘了,今日本该是敬茶的日子,没想到你还让婆母在这里等你,不知道还以为是少夫人故意的。”
这道声音把姜姝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偏头往卫氏的身边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打扮像是一等仆妇的妇人正拿着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
对方的话明显是很不满今早她起床迟了,所以是要代替卫氏敲打自己吗?
这就是把当时孤苦无依的谢蔷嫁给那个混蛋的人,原本她就不喜欢他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在姜府时就算她误了给老祖宗请安的时辰,老祖宗都不会这么说她。
且婆母也并未说什么,倒是这位孙嬷嬷先开了口,还试图给她扣了一顶不孝的帽子。
对待谢让客气是一回事,但是对待这位孙嬷嬷她可不会客气,卫氏既然已经接过了她的茶,就是认了她这个儿媳,凭这孙嬷嬷是谁。
她让沁雪扶着自己站了起来,这才拿正眼去看孙嬷嬷,然后歪头状似天真地对着谢让问道:“这位是?”
明明知道她是明知故问,但谢让还是回了她:“她是母亲的陪嫁,一直以来都是她老人家在伺候母亲。”
“这样啊。”
姜姝点了点头,她走到孙嬷嬷的跟前,一双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地打量起了对方:“郎君不说你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我还以为是谢家的哪位长辈,我在姜府没见过哪个下人可以教训主子的。”
她故意把丫鬟两个咬得很重,分明是故意的。
自从老爷去世之后,夫人没有心情再管家中的事情,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交由孙嬷嬷来管,谢家的下人全部都把她当成了半个主子,没有一个不尊敬她的。
“瞧少夫人说的,我也不过是替夫人感到不平,少夫人听着不高兴尽管朝着我发火,万不能因此迁怒夫人和少爷。”
本以为对方说话这样难听,夫人和公子会替她出头,谁想到他们二人一个盯着外面的梨树看,而另一位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孙嬷嬷本来是要在今天替夫人给这位新过门的儿媳立规矩,顺便旁敲侧击让她要识大体,在适当的时候给自己的夫君纳妾,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把自己十五岁的女儿推荐给姜姝,最好是能够直接抬为姨娘。
哪知道姜姝不是个好说话的,她只不过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对方就揪着自己不放,她不仅没有树立自己的威严,还反被将了一军。
姜姝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她见了这位孙嬷嬷就不喜,加之她在上一辈子在卫氏死后就赶紧将谢蔷嫁了出去,谢家的大部分家产都入了她的囊中。
她感觉自己的脾气都快压不住了,为了不在谢让面前表现得太过骄纵蛮横,她只得浅浅一笑:“嬷嬷说得什么话,我年纪轻不懂得,刚才的话说得太多,我确实做得不对,这就给嬷嬷赔个不是。”
别以为就这孙嬷嬷会以退为进,姜姝在偌大的姜府生活了十六年,被耳濡目染着长大,这招她也会。
说着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正要对着孙嬷嬷一拜,然而才刚微微弯下就被一直手给拦住了,温润的嗓音钻进她的耳中:“她是下人,你是主子,你怎可给她下拜。”
托住她左手臂弯处的手少用了一点力气,就把她带了起来。
姜姝站直身子后有些怔愣地看了一眼谢让,见他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这样对待孙嬷嬷而生气。
就连孙嬷嬷也对他的这的举动感到不解,从前有人不敬重她,他见了都会说上几句,偶尔还会听她的劝说,如果不是卫氏还在,下人都要以为她才是谢让的生母。
没想到如今娶了妻,对待她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口口声声和他这位新婚夫人一起说她是下人。
孙嬷嬷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脸上挂不住,看了一眼并未打算宽慰她的谢让,她只好自己找台阶下:“少夫人可别折煞老奴了,少爷的话说得对,哪有做主子的给下人下拜的道理。”
这老货倒是能屈能伸,姜姝开始对她有些佩服了。
“我累了,景玄,你们回去吧。”
最后还是卫氏出声,她虽然是将自己置身事外,但不是耳聋了,自己的下人和儿媳这一番机锋到底是听了去。
知道是自己的儿媳不是任人拿捏的主,也放下了心来,说了这句起身就往外走。
目送卫氏离开了正堂,姜姝这才看向谢让,她觉得自己刚才已经很克制了,换做是在姜府,她早就让人拉了孙嬷嬷出去掌嘴了。
即使是上辈子在安远侯府不被夫君和婆母喜欢,底下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欺负到她的头上,她今天这么能忍,属实是不易。
谢让发现自己面对这位新婚妻子时总有些无奈,对方被娇生惯养着长大,即便谢家回到以前鼎盛的时期,怕是衣食住行依旧是没有姜府的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