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百吉一直将我护在身后,才让我没有被什么人碰到。
百吉对此地倒像是很熟悉的,他带我从东侧的小门进到堂厅,又给了堂中管事的鸨客两贯银钱,问清楚自家公子所在的位置,就径自带我去到最高层的厢房。
路上,百吉低声对我道,“妙公子,这里面就是这个样子的,乌烟瘴气得很,但公子说,正是这种地方,才最易让人放松警惕,方便行事。”
软红烟罗,熏粉柔乡。
我实在无法将许桑衡同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处。
许桑衡在我眼中,一直都是道貌岸然,自命清傲的,我同他相识两世,除了每次口口我时像是被公狗附了身一样犯病,其他时候,他从未表露出对那软玉温香的美人儿有何偏好。
他要在这里行事,行的又是什么事?
我满怀狐疑地随百吉停在一厢房门前。
这厢房乃是长乐坊中再寻常不过的,是专为达官贵人准备的雅乐之间,外头有若干护院把守,百吉也是陪许桑衡来过几次,这帮人认得他,才放了我们进去。
厢房十分宽敞,可以吃饭饮酒,亦可以听曲观舞,甚至连休憩用的软榻都备好了,内里熏香缭缭,丝竹之音靡靡入耳。
我推门而入时,厢房正中央的高台之上,一个露着大半截腰肢的胡服打扮的美姬正随着乐音翩翩而舞。
而许桑衡正同几个我不认得的男人把酒言欢。
这些人中,皆都身着华服,身份显贵,举止不俗,应是京官朝臣之流。
许桑衡同他们交谈,目光还不时瞟向那舞蹈的女子,弯着嘴角,兴味正浓。
再饮几杯后,许桑衡竟起身走到那女子身边,低头同她耳语,只这女子好像并不会说话,一直指着自己的嗓子在摇头,许桑衡这时却反欺身一步,目光若炬,说话间就要去抓那女子的手。
“公…公子!妙公子说要来寻你…所以我…我带他过来了…”
百吉瞥了眼我,大概是看出我面色不好,便壮胆唤住许桑衡。
许桑衡见来人是我,嘴边笑意顿抿。
他扭过头,冰冰冷冷的一张脸,通明的烛灯斜而下,衬得他眉眼愈发沉静。
几息后,他挥了挥手,让那胡姬乐师等人先行离去,之后,就转过身,默然看我,好像是在等我先行开口。
这些我不认得的宴客中,倒是有认得我的,尤其在上次猎春宴之后,我同容望,同许桑衡之间的关系,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其中一个便指着我道,“这不是四殿下的男宠,那北燕王家的儿子吗?许大人,你和他…”
“四殿下如今正在筹备婚事,朝野中皆在传这许清妙已然失宠。难不成许大人你趁此横刀夺爱?将这妙人给抢了过来?”
说这话的,是在场之中,唯一一个身穿黑衣素服的瘦高个男人。
这男人说的话虽是玩笑,声音却如冰击石,讥讽之意甚重,且这人虽来此饮酒作乐,却依旧在面上覆了一玄黑的铁质面具,当真是神秘莫测。
我听到这人的声音,心口微提,不知为何,想到了武德司。
武德司擅为朝廷培养暗卫爪牙,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朝官,皆在武德司的监视之下,只传言这武德司的人行事颇为诡谲狠辣,话本当中倒果真未提及过,这武德司的长使竟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梅大学士,足见其隐藏颇深,一直隐于暗处。
看来,许桑衡果然还是跟梅若笙的人勾连上了。
34、
我心思微沉,在想着事,自然不愿理会这些人的话,就那样杵在厢房门口,不言不语。
百吉大概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就过来扯我,想带我走。
我偏就不走,一副今日就要留在这里,要看看许桑衡究竟要怎么同我解释。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个护院模样的人匆匆跑进厢房,说是于大人今夜也来了长乐坊。
这群人登时哗然,商议一番后,除了那武德司的黑衣暗卫同许桑衡留下,其余人等纷纷要告辞。
许桑衡起身,送走他们,视线扫过我,表情终于有所波动。
“四殿下喜爱之人,自是绝妙佳人,我也是男人,当然也想要他。”
许桑衡忽然用力扯过我,重新落座。
他竟当着那黑衣暗卫的面,毫不避讳地将我抱到腿上。!!
许桑衡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