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能确信,梅若笙定是疯了的!本来,封世子这件事就是容峯要求许章驰送我入京做质的幌子,且不说我本就不是许章驰亲子,怎可能做那燕王世子,再说了,容峯凭什么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册封我啊。
果不其然,容峯面色阴鸷,冷笑着问梅若笙,“凭什么?”
“凭陛下愧对凌轩云将军,凭陛下愧对重月长公主。”
“还要凭,微臣手上的一份名单。”
“名单?什么名单?”
“微臣有一份名单,将在朝所有重臣皇亲的把柄皆一一记录在册。陛下可要一听?”
梅若笙目若点漆,“镇国大将军孔天川,于元景七年,对阵北狄一战中,私关城门,以至凌将军和百二战士身陷埋伏,为守国节命陨黄沙;大宣相国叶史维,勾结北狄,假盗贡品;宣平侯…前皇后赵氏…贵妃于氏…”
梅若笙波澜不惊,竟果真将朝野之中所有重臣,一应皇亲国戚,甚至于后宫嫔妃所犯之罪一一诉陈。
而这些罪行的指使者,无一例外,都是容峯。
“当然,大宣朝中也不乏纯臣良将,行事磊落,尚无把柄可抓,但水无至清,他们亦有家人,子女,所以微臣便派人一一做局,诱得其亲眷犯下罪孽,他们当中有人为了区区赌本谋财害命,有人为了红楼软香弃妻抛子,所以名单一旦散发出去,他们定不敢多言,陛下,你可还要一一听下去?”
梅若笙唇边浮出淡笑。
明明他所做的这一切…如此可怕,但他却仿若未觉,眸中明光闪动,仿佛苦心经营多年,为的就是今天,以此为胁,为我讨封。
“若微臣将这名单罪行作为胁迫,不知他们是否还会拥护陛下,是否还会继续拥护四殿下呢?”
“放肆!梅若笙!你放肆!”
容峯气急败坏,以手捶胸,面色已灰败到了极致。
“对了,微臣忘了告诉陛下,陛下对微臣早无信任,所以提拔杜听寒为武德司副使,想要架空微臣。但陛下有所不知,杜听寒幼时曾受过我老师的大恩,从小就是我的影卫,一直以来,他只听命于我,他每次向陛下汇报我的行踪,都经过了我的授意,所以,为防万一,微臣已将名单拓印了一份交给杜听寒,今日我若出不了这长信宫,明日,满朝文武手上皆会有这份名单。”
梅若笙目若明火,“所以,请陛下即刻下令,册封许清妙为燕王世子,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再伤许清妙,作为交换,我自愿卸去武德司长使一职。”
19、
我被人送出长信宫时,依旧有种恍然的不真实感。
从今日起,我就是堂堂正正的燕王世子,且圣上还加封了我的爵位,御表下诏,擢让礼部为我准备受封大仪,在京中赏赐了我世子府及良田黄金,地位荣赫,这下子,就连我那已然势微的养父及外祖一家,也须仰仗我的鼻息,不能轻薄待我了。
再说这梅若笙,虽已卸任武德司长使,但他方才所说,杜听寒是他的人,所以实际上,武德司还是在他的掌管之下,他虽卸任,却要求圣上下令由杜听寒接管武德司,而这般无礼的要求,容峯竟也应了。
为什么?
我问梅若笙,“这是为什么,若按你所说,皇上明明是个疑心颇重之人,他当年又为何会将如此重要的武德司交给你了呢?”
“因为…他做多了亏心事。”
梅若笙揉着我的脑袋,目光却渐渐发晦。
梅若笙既然有这么多的把柄抓在手上,却没有为自己谋利,而是在今日为了我,将自己的死招全然放出,毫无保留。
其实,我真正想问的为什么,是这个。
还有,他方才所说的凌大将军,还有容重月长公主,他们…他们又与梅若笙有何关联,与我有何关联?
我问得停不下来。
梅若笙被我问得没有法子了,只好轻声回我,“长公主便就是我的生母,所以皇上是我的亲舅父。”
我再次错愕到说不出话。
梅若笙看我这样,不由失笑,他趁我愣神之际,牵了牵我的手,又很快放下,“不说了,清妙,你先回去好好歇一歇,养养精神。明日一早,我们一道去世子府瞧瞧。”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
20、
翌日大早,就有人来兰华苑接我,说是要送我去自己的世子府邸。
这处府邸听说原是为受宠的六公主准备的,十分的富丽,且离皇城不远,地处上京最繁华的街坊。
而我未经养父求请,便被破格封为世子一事也不胫而走。
圣旨是晚间下达的,才短短一夜,就已遍传上京。
世子府外,早就围满了人。
为首的,就是那顾氏一家,尤其是外祖顾道海,他拉着小卓的手,带着讨好的笑容,殷切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