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殊镜是她父亲的养子。
他的母亲原本是青阳宗的掌门,后来他父母诛杀邪祟,都没能回来。
青阳宗一朝失去两位主事,很快便没落了,长玡山主把他接回山来,当成亲生孩子抚养。更是嘱咐云葳要敬重他,把他当成亲兄长看待。
云葳却知道湛殊镜心里一直隐约恨着父亲,因为那日号召众人去诛杀邪祟的,恰是长玡山主。
显然,湛殊镜并不具备仙门自小教导的“宽和”与“牺牲”精神。连带着,他对云葳也有怨气。
在湛云葳尚未觉醒御灵师天赋时,他总是偷偷欺负她,仿佛自己有多难受,就要让她也感同身受。
湛云葳从不告状,也不哭。
他如何欺负她,她隔不了多久,总会想到办法报复回去,次次气得湛殊镜牙痒痒。
她有时候想,兴许没有足够忍让精神的自己,也和湛殊镜一样,是仙门中的异类。
她不似表面的温雅听话,也不愿像所有的御灵师那样,安稳做王城锦绣。
她总想到灵域的另一头去,到所有御灵师都不敢前往的渡厄城去。
少时的湛云葳也从没想过,她眼中心胸狭隘、脾气古怪的湛殊镜,后来会背着重伤的她,咬牙道:“废什么话,若是今日救不了你,才显得我没用。”
一个明明怀着怨的人,最后却为了保护湛氏族人战死。
她鲜少唤湛殊镜阿兄,后来他死了,她在梦里哭着拚命唤他,却见他一身血衣,踉跄往前,不曾回头看她。
云葳望着眼前鲜活的人,才发现原来上辈子短短的一生,她一直在失去。
湛殊镜不知她心情多么复杂,咬牙道:“你把我杀了吧。”
云葳:“……”说到底,如果有病还是要从小治。
湛殊镜还在发病:“谁要成你的拖累,你一个长玡山主之女,嫁给王朝的狗贼,也不嫌恶心。”
云葳不想听他癔语,打断他道:“我想杀,但我够不着。”
湛殊镜也不用脑子想想,两人起码也得先在同一个牢房。
“……”湛殊镜也意识到了,只能不甘闭嘴。
虽闭了嘴,心里却莫名憋了一团火。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云葳心想,阿兄,也总得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
前世她虽然也护着湛殊镜,却并不如现在这般心甘情愿。
两人的平静氛围,终归还是被三日后迟迟到来的王朝谕旨打破。
湛殊镜听到王朝要将云葳嫁给谁的时候,恨得双眼泛出冷凝之色。
竟是越之恒那个冷血无耻的王朝鹰犬!
他几乎忍不住想对湛云葳说:你杀了他!捅死那个人算了。
但转念,一想到湛云葳恐怕会回答他:我也想,但杀不了。
没用的御灵师啊!
湛殊镜把话咽了回去。他大抵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裴玉京如此顺眼,希望他尽快杀回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