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柔软微凉的手放在额间,这蜃境过于真实。他听见她轻轻叹气,担忧道:“还有点烫。”
灵修发烫不是好事。
证明灵体透支过重,伤重难捱,靠强大的自愈力已经扛不过去。
“来,我们先喝药。”
她语调柔软,拿起旁边那碗药,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越之恒默然不语,其实这辈子,伤得最重的时候,手臂被折断,也不曾有人像哄孩子一样将勺子递到他的唇边。
她见他不张嘴,似乎有些困惑:“怎么了?”
越之恒顿了顿,沉默地张开嘴将那勺药吞进去。入口很苦,却令他微微怔愣,眼前的一切并非是蜃境。
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又被人塞了一枚蜜饯。
“我就说你的药太苦了,老医修非说这样效果好。”她笑眯眯问,“甜不甜?”
越之恒低眸,嚼着蜜饯,半晌唇边绽出一个笑意。
原本看上去如梦似幻的一切,在眼前愈发真实起来。
檀香的味道虽浓郁,盖过他身上的血腥气,却没盖住冰莲的味道。
窗户留了个缝隙,春日的风刮进来,外面传来沉晔和老医修的声音。
老医修吹胡子瞪眼指责沉晔,是不是要他们家掌司的命,沉晔脸色不好地辩驳。
身上很疼,口中的蜜饯却刺激着味蕾,混杂着苦味化开,但原来都是真的。
湛云葳很有耐心地等着,等越之恒吃完,才又喂了一勺过去。
她掌心用灵力温着药,并不怕这样折腾会凉。
跳下云舟回头找越之恒的时候,她的神识就开始融合灵体了,许是秋亦浓并没有压制她的灵识,更或许是担忧和挂念,她大抵是第一个融合得这样快的人。
前日回来的时候,越之恒全身是伤,她怕惊扰了他休息,很乖觉地去了他当初养伤的偏院。
伴着呼呼狂风睡了两日,湛云葳才知道原来最初两人刚成为道侣时,越大人就对她多有忍让。
湛云葳刚刚踏进房间,就发现了越之恒表情不对劲,又见他没退热,便猜到他以为在做梦。
从命书中回来一遭,如今湛云葳远比越之恒想像的更加了解他。
湛云葳难得起了坏心,故意轻声细语地喂他,本来以为越之恒的性子,打死也不会张口,没想到即便他以为是假的,还是喝了。
见他唇边带上笑意,她便明白他缓过来了,湛云葳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继续。
可是越之恒并没有制止之意,她索性便继续。
其实两人都知道,这样喝药更苦。可是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一刻难得的温馨。
等他喝完药,湛云葳才解释起为什么会回来。
她先讲在禁地中发生的事,命书里看到的一切,越之恒明白不必自己解释,湛云葳全部知道了。
回来亦是她的选择。
她将一只柔软的手放在他掌心,越之恒嗓音微哑:“怕不怕?”
怕不怕失败,害怕将要发生的一切吗。
湛云葳却没回答,她只是问:“现在说想做越夫人,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