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骂骂咧咧半晌,湛云葳几乎把一辈子学会的难听话都用在了越之恒身上。
然而?他如今半死不活,连百姓的辱骂都不放在心上,她也只是白白生气。
手都冻僵了,她才站起?来。
她呵了口?气,沉着脸进去破庙。
气恼的时候想是那样想,干脆鱼死网破告诉越之恒自己是谁,可是真要去做,她开不了那个口?。
湛云葳添了些柴火,看了眼?阖上眼?的越之恒,也不和他打?招呼,自己出门置办亟需的物品了。
如今两人俨然没有更好的去处,很?长?一段时间,得?在这破庙待着。
王朝跑了最重要的钦犯,这几日想必会大肆搜查。
湛云葳有些犯愁。
人间也不能去,越之恒是个麻烦,不说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她能不能带他跑出那么远,单说随便一个认识他的仙门弟子,恐怕都想杀了他。
她这辈子认识人缘最差的人就是越之恒。
王朝要杀他,仙门要杀他。
她原本以为这些年自己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一对比才发现,天地之大,真正没有容身之地的人,原来是越之恒。
难怪他如今什么也不在乎,湛云葳心想,自己倘若落到这种境地。灵力散尽,天下皆敌,亲人俱死。到底得?出现何种奇迹,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她抿了抿唇,看那破庙一眼?,转身走进雪地里。
越之恒闭着眼?,听那脚步声渐行渐远。
眼?睛看不见后,对声音和气味尤其灵敏。
虽然没了灵丹,可别的东西还在,他不至于丧失判断力。
这个救出他的人很?古怪,他身量像是普通男子的身高?,昨日带着他逃跑时,他就发现,“他”体格也更加瘦弱,远比不上如今形销骨立的自己。
经?过一夜,“他”的古怪更明显。
比如脚步更轻,宛如女子,嗓音粗噶难听,发间却有香气。
更不合常理的是,她解他裤腰带用了半天,宛如第一次脱男子裤子,也不知道要扶着这回事。
他面无表情垂着蒙上阴翳的眸。
但?无所?谓,不管来人是谁,有何阴谋,他如今这具残败不堪的躯体,就算是秃鹫来了,也不一定好下口?。
人伦纲常、男女之别、利益阴谋……
这些曾经?越之恒或许还有几分在乎的东西,而?今还不如大雪中一碗热水。
他并不感谢救出他的这个人。
这人只是延缓他的痛苦罢了,但?这么多年,他实在太累。累得?不想说任何多余的话,走不动一步路。
这人留下无所?谓,离开也没分别,总归今日就算是死了,他心里也只会平静至极。
越之恒什么都没想。
灵帝伤得?多重,到底又得?几百年才能恢复,自己给天下百姓带来了什么……哪怕是三界大事,也入不了他的眼?。更何况一个心怀不轨之人,为他擦身,扶他如厕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