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他亦很?少想起?她。百姓的流言越之恒不是没听说过,有人说她死了,死在秘境中,自古美?人多薄命,也有人说她和她那剑仙师兄成了婚。
去岁,甚至有人信誓旦旦保证说,看见过她在裴玉京身侧,怀里抱了一个婴孩。
那婴孩已经?满月。
不管真假,他从?不去验证,也不感兴趣。本就是一场荒诞、被迫绑在一起?的婚事,谁在乎才显得?可笑。
然而?这个夜里,眼?前的陌生人猝不及防提起?那个人,他沉下眉眼?,这下连应她“说什么”都不愿再开口?。
她没有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半是威胁半是试探他道:“我听闻你?们之间有仇,你?如果不告诉我越家的藏宝之地,我就把你?交给她,换取灵石,让她折磨你?,你?一定不想落在她手中罢。”
“……”不错的主意,越之恒冷冷地想,不过湛云葳这辈子,别说一分钱,就算一丝目光恐怕都不愿再落在他身上。
这人既无聊又愚蠢,想法?注定落空。
他闭上眼?,全当?她说疯话,自动屏蔽,去听窗外狂风吹过的声音。
湛云葳说累了,见越之恒油盐不进,实在没什么办法?,费心救出来的人,又不能直接翻脸掐死,只得?又给他塞了两块糕饼。然后黑着脸扶他又去放了一次水。
她趴在被褥上,这回连骂他的闲心都没了。
几日前说出去连她都不信,这个冬日,会是这样和越之恒一起?度过的。
越之恒如今对她没防备,他对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感染了她,湛云葳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也没太大警惕心,这就导致了一件坏事。
她今晚再次做了个梦。
当?然,不是命书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是个正经?到令她生气的梦。
许是再遇故人,湛云葳难得?梦到了七年前在越府的事,那时候她刚同越之恒成婚一年。
他利用她来引诱仙门弟子自投罗网,靠着洞世之镜,让仙门弟子吃了很?大的亏。
那次裴师兄也伤得?极重,一群王朝鹰犬猖狂大笑。
她梦中都是越之恒阴冷残暴的嘴脸,湛云葳想趁他睡觉给他一刀。她有时候也觉得?他有些毛病,两人关系如此水火不容,非要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她的簪子刚刺过去,那人就睁开眼?,握住她的手,冷笑道:“怎么,湛小姐想杀我?不是警告过你?,安分点,别不自量力。”
越之恒白日睡得?太久,夜里没有睡意。
身上的旧疾总是在夜里更加难捱,但?是他不太在意。
他只是听着风雪的声音,阖上眼?,在孤零零的天地间,沉寂得?像随时会化去的一抔雪。
旁边的人已经?睡熟了。
她梦里似乎很?不安,翻滚了好几次,险些撞到头。越之恒毫无所?动,直到她开始说梦话。
用过去无数次,躺在他身侧,令他不得?安眠的语调。
少女嗓音清甜,在夜里轻轻地嘟囔。
“越之恒……仙门绝不会……败给你?这样……”
越之恒骤然睁开眼?。
纵然他如今什么都看不见,仍旧在这样的黑夜里,精准地看向了她的方向。
他的眸子幽黑一片,晦暗难明。
柴火猛地炸了一下,湛云葳惊醒过来。
她从?地上坐起?来,第一反应是有追兵,发现外面安安静静,只有风肆虐而?过的声音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