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会儿,史晨突然低了头,问:“我是想说,虽然法治社会几乎没有暴力审讯出现,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通知家庭医生。”
“不用,我很好。”季昕予回答。
于是,剩下几十分钟的路程里,车厢内便一直保持沉默。
季昕予私心地不想通过史晨告知陆深什么,如果他想知道的话,尽管亲自来问。
回到熟悉的陆氏别墅,季昕予头一次感觉到了轻松,进门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一推门,他便正对上管家陆忠苍老的脸。
“忠叔,陆深呢?”季昕予迅速换好鞋,语调活泼地问道。
而陆忠看他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厌恶,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史晨上前,低声在陆忠耳边嘱咐了什么,陆忠像看怪物一样瞪了季昕予一眼,没好气地说:“在天台。”
说罢转身要走,季昕予立马跟上,指指他手上的托盘和酒瓶,问:“这是给他送去的吗?”
陆忠停了脚步,不做声。
“我去送吧。”不等陆忠反应,季昕予便拿过托盘上楼去了。
原本在刚穿过来那几天,他是不能上天台的,只要接近入口,便总有人从角落里窜出来拦住他。
大概是陆深怕他跳楼自杀?
还是从上次在书房里忽悠季明杰收购建材后,他接近天台这事突然被默许了,虽然小瑾那丫头总会生硬地找借口跟着上来。
他一手托着托盘,另一手轻轻扣了两下门。
无人应答。
于是他便直接使力推了推,那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男人颀长的背影恰好出现在门框中央,像刻意装裱过的摄影作品,简约、优雅。
听到声音,陆深转过身来,几缕黑发柔柔地贴在额前,间或被微风吹起。身上穿着深灰色家居服,一手拿着矮胖的啤酒瓶,一手夹着半棵燃烧的香烟。
看到是季昕予上来,他平淡的面容突然荡起了柔柔的涟漪,如月光般温润无害地笑了,柔声道:“回来啦。”
就像是,像是寻常工作日,对加班晚归的亲人那样说。
醉酒
空旷的天台上零星设了几个花坛,里面是季昕予闲来无事拖着小瑾从花园角落里移栽过来的太阳花。
这花又土又廉价,在花园里也只是个镶边的陪衬,陆忠便没有阻拦。
此刻,红黄相间的小花朵已经尽数开放,随着陆深额前柔柔的碎发一起,左右摇晃。
明明才在警局遭过审讯的是季昕予自己,但他却总觉得眼前的男人比自己更加落寞。
偌大的天台上,高大强悍的野兽只有在空旷的夜幕里,才得以把锋利的刺变回柔软的发,才敢于流露活人的情绪和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