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了一声。「统领地府,讲得这么轻松,况且现在地府都电子化了,不带上我,您连打字都不会打,您打算用毛笔在屏幕上写判决吗?」虽然情势紧张,杨思存在一旁还是忍俊不住。阎王表情尴尬,但仍硬着脖子。「那你跟着来不就好了?既然你没死,就算金丹只剩一半,要制伏那种纯真的真神也绰绰有余,有你在的话,统领地府并非难事。」阎王望着他,眼神有一丝异样,「就算不任地官也无妨,以我们俩的能力,三界要去哪,谁都挡不住。」甩子叹了口长气,杨思存颇懂他的心情。「虽然您理解旁人话语的能力一向有问题,但没想到这么糟糕。」甩子边叹边说:「我之所以在这凡人肉身上,用上和我姊一样的道法,就是为了想消灭自己,但我身具仙籍、金丹难灭,才会到现在还留存着意识,但也差不多到尽头了。」「若不是看不过去,我也不会用尽最后气力,出来跟您说这些废话。」他语气转为柔和,「王爷,甩子这次,是真的要跟你道别了。」阎王怔住,甩子站起身来,拿着两杯酒盏走近他。「算了吧!王爷,我从七岁就做你的仆从,还兼暖床,替您擦屁股一辈子,身心灵都累了。反正金丹也不在了,您若对我还有点情分,至少看在我的分上,放过这孩子,去当您的四凶也好、五湖四海遨游也好,别再闹事了。」他顿了下,又说:「这是甩子,给您最后的谏言了,王爷。」阎王这时才出了声:「……你这次,是真的要死了,不是骗人的?」「我说过了,我几时骗过您?」甩子用受伤的表情说:「就算从前骗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至少这次,您是可以信我的。您不愿和城隍小朋友喝饯别酒,那就跟我喝吧,王爷,就当是了结我们之间、八百年的恩怨。」他把手里的酒盏递到阎王手里,阎王转着手里的酒杯,还有些将信将疑。「你真的会死?魂飞魄散?」他喃喃问:「你之前好几次都装死,你这么神通广大,难道没有替自己做准备?别骗我,我没你想的那么笨的,杨佛尘……」甩子忽然凑近阎王,两人鼻尖只余一公分,阎王顿时屏息。「王爷,你刚说的没错,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得到你的爱。」阎王这回当真愣在那里,甩子伸手捧住阎王的下颚,阎王竟也没有闪躲。「虽然你残忍、自大、贪婪、任性妄为、色欲熏心,还喜欢自以为是地玩弄人心,对了床技还很差,我没有一次不是屁股痛到下不了床的,但是千年下来,我竟也忘怀不了您。」他凝视着阎王的眼睛,半晌侧首饮了杯中酒。「您说的没错,我可能真有些嫉妒你和尺八姊姊吧!所以才会明知姊姊很可能被你砍死,还任由她测试你、袖手旁观。」「甩子……」阎王一时词穷,甩子便俯下身来,在杨思存惊诧的目光下,吻住了阎王的唇。那吻持续良久,阎王忽然瞪大了眼,伸手想将甩子推离。但甩子不让他得逞,李以瑞肉身占了气力优势,甩子双手揽着阎王后背,下死力将他搂进怀里。这模样若旁人不知底细,还以为真是热恋中情侣,难分难舍。这样过了约莫一盏茶时分,阎王发出不甘的闷哼声,眼神逐渐空洞,终至软倒在甩子的怀里。「王爷,您说的没错,您并不笨。」甩子看着阖上双目的阎王,眼神异常温柔。「……所以我,才这么喜欢骗您。」他回头望着杨思存,「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小朋友?」杨思存心中波澜起伏,平生第一次对人如此感佩。他现在已然明白,甩子方才那一连串巧言令色,全是为了要接近吕安乐。他夺李以瑞的舍时,就已知道杨思存真正的目的,却不动声色,以话松懈阎王的防心。发现阎王迟迟不着道,又动之以情,抓住人心最软弱的瞬间。他双手躬在身前,恭敬地答道:「孟婆汤。」他顿了下,又说:「先前我偶然得知,在阴间饮用孟婆汤,会忘却前世的记忆。但在阳世、魂炼未脱的状况下饮用,具有封印魂魄的效果。」「我担心让穷奇的金丹离体,他又会逃到别的地方去,不如将他困在原本的身体里,再封印在城隍庙中,才能一劳永逸。」「很正确的判断。」甩子淡淡说。他又一哂:「你知道吗?我这一招,还是跟你学的。」杨思存一怔,甩子说:「你和小亚互换身体时,不是用这招制服了小亚喜欢的那个道士吗?我觉得很不错,才想到来仿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