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儿回嘴道:“姑娘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嫂子虽和你是平辈,但也比你长一些,这有理没理的也占了一分理,且轮不到你一个隔了房的小姑子说三道四。还请姑娘牢牢记住这道理,永永远远地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司书见自家姑娘臊的满面通红,怒道:“我们姑娘说什么,还轮不到你个做奴才的挑不是。”司棋可不是省油的灯,立马怼道:“我们含章院的丫头就轮得到你来派不是了?”“赶紧住嘴吧!”鸳鸯出来劝道:“这老太太的院子里,轮得到你们歪歪唧唧的?再说一句话,仔细你们的皮。”鸳鸯一面说一面扶贾琮迎春起来,“两位可别再跪了!跪坏了身子岂不是惹老太太伤心。老太太方才就生气了,说:‘我还没死了,他们就跪灵!我要死了,就如他们的意了。’你们也别嫌老太太话说得难听,这是舍不得你们受苦,逼你们起来呢。”迎春听了,更是愧疚,问道:“老太太还好吗?”“姑娘再跪下去,恐怕就真的不好了。”琮哥儿和迎春只得起来,跟着丫鬟们回了含章院,走前还恳求鸳鸯道:“姐姐,往日我嫂子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还请您不要见怪。我们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还请姐姐多多劝解老太太,不要赶了兄嫂出去。”鸳鸯摇头道:“我也不知劝了多少遍了,没用。”老太太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拿定主意就不改。也不知道二奶奶是如何惹了她?凤姐儿这行李还没收拾完,贾琏过了乡试的消息就敲锣打鼓地传了回来。府中奴才不知如何是好,这道喜吧老太太才放话要赶人,这不道喜吧又实实在在是件大喜事。贾赦原先虽为着贾琏一家子去老太太那求过两回情,也没太当一回事,就当是内院女人们在斗法。最后无法是一个旗开得胜,一个俯首称臣,能闹出什么大乱子!可长子得了功名,就不一样了!这不孝的名声是一点儿都沾不得。都说他不爱做官!这普天之下,有哪个男人不爱权?可也要有实权!他那个空有名头的官,做得实在没意思!那就只能醉卧美人膝了!这官做得不行,是贾赦的一重遗憾。他的另一重遗憾,是处处都比不上二弟。做官比不上,生的儿女也比不上。在这府里,他处处低二弟一头。这叫他如何甘心!不成想,他的儿子大了大了,倒是改了性,懂得仕途经济的重要!怎么样!老二有个做皇妃的女儿,他就有个中举的儿子。这女人嘛,颜色不常在。而他儿子,往后的路还长着了。贾赦一面叫人抬了银钱去打赏一面脱了外袍去老太太院子负荆请罪,“老太太,琏儿年轻不知事,惹了您生气,都是儿子教子无方,您就打我一顿出气。”贾赦又想这王子腾官运正旺,琏儿要往仕途上走,少不得要他提携,轻易得罪不得。这儿媳又是头蛮牛,轻易不低头。他也奈何不得,便道:“老太太,这琏儿媳妇头发长见识短,比不得你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就原谅了她这回。”屋里,贾政贾珍贾蓉一干爷们都来求情。贾母还有什么法子,只道:“我老了,奈何不得你们,且这样吧。”贾母本是和凤姐儿商量好了把他们这一家子先摘了出去,如今看贾琏中举,不免又有了别的想头。这贾家纵使是匹死马,她也想医活了。她不能看着贾家在她手里头败了!这叫她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做了这么一场大戏,临到头说改就改,凤姐儿如何肯甘心。她兀自指挥着丫头们收拾东西,嘴里念道:“说让我们滚就滚,说让我们留就留,当我们什么玩意儿了?反正我是没脸待在这儿了!你们愿意跟我走的就跟我走。”“你气性儿就这么大?这老太太做长辈的都不计较了,你还不依不挠?”邢夫人是真心为凤姐儿好,劝道:“这琏哥儿有了前途,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何苦跟个老人家争长短。好孩子,听我的话,快快把这些箱笼归置回去。”贾赦也使了人来说:“老爷说了,奶奶要是出了这个院子,就不要再进贾家的门。奶奶不要仗着有银钱傍身,就眼里没谁。您是没出去过,这外头乱着呢。再则,奶奶就是不为自己着想,想想二爷为您做的事,也很该为他着想。这是亲家舅爷来的信,奶奶有空就看看。”凤姐儿不看都知道是训她的。她从来都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见势作罢。只有那王仁,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他妹子那些私产,整副精神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想了千百个方法掏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