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妹只抱着婳儿抹泪道:“嫂子,我真想不到还有这日子。等会子,我就把头面当掉,这样就足够起几间屋子了。”“你想清楚了就好。”等到年底,小妹家的三间正屋,四间后屋就起好了。能够当家做主,小妹特别高兴,过屋这天,热热闹闹地请了几桌人。吴家村那边,族长和亲近之人都请了,当然吴家二老和吴家兄弟也说了一声,不过人家没来。在席面上,吴老二当着众人敬了陆自明一杯,并道:“我能有今天这日子,全靠我这小舅哥提携。这起屋的大半银子,也是他借的。不过,我吴老二也不是孬种。五年,只要给我五年,我就能把这一百两还清。”吴老二说话算话,秀才家的小娘子15“她们这是又怎么闹上了?”婳儿问刘嫂。刘嫂笑嘻嘻道:“你婆婆嫌老二家的给娘家的年礼太丰厚了。说了几句不听,就把东西扔茅房了。”婳儿忍不住幸灾乐祸道:“她这不是损人不利己么?都不知道她每日里想些什么。这家都分了,还管这些做什么。这不聋不哑,不做阿翁。她怎么就拎不清呢?”“闲得没事吧。我就佩服你家公公。家里都乱套了,他还是稳坐钓鱼台,顺势就推了买肉的活,还把给老二种的几亩地都收了回来。”婳儿想了一会子道:“这恐怕就是他们要闹的目的了。老二家这下够呛。家里养那么多猪,拿什么喂?”刘嫂神秘兮兮地说:“老二家的要把肉铺买了买地呢。”“劲儿都往一处儿使,这是条路子。我大嫂就往县里买卤肉去了。她这人就是聪明。唉,我盼着她们都越过越好,就不会紧盯着我们了。”婳儿很烦。在所有的侄子辈里,她最讨厌邵宗了。老大家就不能送他去城里的私塾吗?“邵宗愿意留下来跟着爷爷奶奶?”邵宗当然愿意了!去了县里,他只是陆屠夫的儿子。在村里,他就是陆秀才的侄子。他年纪虽小,也懂得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道理。陆大嫂本想带邵宗去县里的,还是邵宗说服他娘才留下来的。好在邵英也不是个笨的,这些日子见娘对堂兄不冷不热的,也就没往日那般亲热,近来更是远着。他说:“邵宗好讨厌,爹爹一跟送说话,他就紧跟着凑过来,不停地问爹爹问题,搞得好像他才是爹爹的儿子似的。”“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就看他作吧!”夜里,婳儿又吹枕边风道:“这邵宗怎么回事?邵英跟我说,邵宗把他想问的问题、想说的话都讲完了,弄得每次他都不好跟你说什么。好不容易想到了别的问题吧,他又跑过来凑热闹。我跟你说,陆自明,你儿子可吃醋了呢。他说,跟邵宗一比,他就跟个呆头鹅似的。”陆自明笑道:“哪里呆了?不是还晓得跟你告状嘛!这小子,我哪里看不出来,且磨砺他呢,就等着他破局呢。”“哪有你这么当爹的,小心磨出个愤青。愤青,懂不?”“不懂!”“愤怒的青少年。”“就你词多?陆先生且问你,若你是邵英,怎么破局?”婳儿摇晃着小脚丫子,得意洋洋道:“这还不简单。在私塾里跟你玩父子情深,在家里当个好问小学童。邵宗一来问你,就端茶倒水献媚,不就是搞破坏么,谁不会呀?不屑而已。我儿子品行高洁,犹如高山之雪。”“你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上了!这官场之上,魑魅魍魉横行,越是品行高洁越是寸步难行。”“你会不会想太多,想太远了!”第二天,小光头就哭唧唧回来告状说:“爹爹说邵宗是塾里天分最好的人。娘,这是不是说邵宗比我厉害比我好?”“胡说,谁也比不上我的邵英。在娘眼里,邵英是夜空里最闪亮的星,是天边最绚烂的云,是森林最高壮的树,是娘最爱的小心肝。”“真的嘛?”“当然!饿不饿?娘给你做了脂油糕。我的心肝崽崽肉吃饱再去描红温书。”小光头撒娇道:“英儿好饿,路都走不动了,娘亲抱抱我。”“没问题,儿砸!”婳儿想把小光头扛上肩头,险些闪了老腰,不禁感叹道:“我崽崽真是长得比火箭还快,再过些日子娘亲就抱不动你了。倒时候,可别吃小宝的醋,你娘我真的是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