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求欢未果后,陆自明撂下狠话:“我要纳妾!纳一屋子妾!”秀才家的小娘子17婳儿被他说蒙了,问道:“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陆自明得意洋洋道:“我要纳妾!你要是让我不痛快了,我就纳妾!”他一个同窗说,女人最是恃宠而骄,“你要让她有危机感,她才会对你千依百顺。这男女之间,不是东西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要学会驯服女人。不信,你今儿和我去花楼里走一趟,你看她敢不敢说什么。”陆自明不是那种自诩风流,留恋烟花之地的人,当然没去。可是对于驯服小娇妻,他还是很有兴趣的。当然,他不是要她回到前些年唯唯诺诺三从四德的样子。他就是想让她对他好一点。这些年,她总是一副为所欲为满不在乎的样子。他都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乎他。陆自明的一番话勾起了婳儿心底最深的恐惧。她想起了渐渐遗忘的阿伦,想起了沾花惹草的贾琏,想起了的男人的本能和劣根性。她渐渐不安,泪如雨下。陆自明自以为吓到了婳儿,还以为她会转过身来抱着他求和,却只见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他伸手一摸,满手泪水。他赶紧抱着她道:“别哭,我骗你的。我不纳妾,我只是吓唬你。你总是推开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推开我。你在怕什么?”婳儿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哦,她在怕自己明明知道爱情是毒药,还无比欣喜地喝下去。她害怕自己在付出之后,得到的是背叛。她害怕自己不敢去爱,她又害怕自己勇敢去爱。她最怕自己有一天真的心如死灰。陆自明不停地吻着她道:“我再也不说纳妾的话了。我答应你,我们之间再没有别的人。你不要哭了,把我的心都哭痛了。婳儿,我求求你别哭了。你看,小宝都要被你哭醒了。她要醒过来,看见娘亲在哭,你有什么面子?”婳儿破罐子破摔,哽咽道:“面子值几个钱,我不要。”“那好,我这就把小宝吵醒,让她看看你这个哭鼻子娘。”“我不要。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你给我睡书房去。”陆自明作揖道:“娘子原谅则个。为夫这就给你端水洗脸去。”婳儿经不住笑了起来,嗔道:“你这个人好没意思,把我惹哭又伏低做小,何必?还不快给我打水来!还要惹我生气不成?”“小生万万不敢!”“一把年纪了,还小生,做老生戏班子也不要你。也就我这人不讲究,死皮赖脸地跟着你,把你当块宝。”“那就多谢娘子。”陆自明像戏子似地踩着小碎步出去。婳儿的笑脸慢慢垮了下来。罢了,罢了,人生苦短,有多少好日子就过多少好日子吧。若是又朝一日他变了心。她就守着自个儿的心过日子就是。去端水的陆自明却是心情澎湃。他只说要纳妾,婳儿就哭成这个样子,可见心里是有他的。这怎能不叫他豪情万丈。这会子别说叫他打洗脸水了,就叫他洗脚也成。如果这夫妻之间一定要有个人占上风,那这个人是婳儿又如何?只要她心里有他,陆自明就无所谓。况且,婳儿待他这么好,他又怎的忍心压她一头。陆自明端来水,浸湿了棉布,小心翼翼地给婳儿擦着脸,真心实意地道歉道:“刚刚是我油蒙良心,才说要纳妾的话。你要相信我,我没一点这个心思。我是拿不准你心里有没有我,才来诈你的。”“唉,以后别这样了。你不知道,夫妻之间容不得试探。你听过一首诗么?”“什么诗?”“李禹的《八至》: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可以亲密无间,又可咫尺天涯。这天下间微妙的关系都可以用‘夫妻’二字说尽。”“往后我都信你,不会再试探你。”婳儿不信,却道:“你真好!遇见你是我的福气。”婳儿凑过去吻他。陆自明抱着她,加深了这个吻,温柔缱绻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抱着她,拍着哄她睡。那节奏,像极了阿伦。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婳儿又梦见阿伦,梦见阿伦歇斯底里问她跟那个北方佬是什么关系,梦见阿伦抱着那个女人过水坑,梦见宝宝从她肚子里一点一点流逝,梦见那些痛苦绝望的日子。婳儿不知道,她一声一声地叫着阿伦,那么眷恋又那么地痛苦,犹如杜鹃滴血。她一声一声痛苦的哀嚎吵醒了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