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宗林头皮一紧,“这个是属于贾涟的记忆。你知道的,每个世家子到成年的时候,都有长辈领着去胡同里长见识的。”“狗屁的世家子,真是的守成之家不该告诉孩子‘色子头上一把刀’吗?说得好听是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浪荡子,说得不好听了就是一群高高再上眼里没人的混蛋。”“照你的说法,把青楼女子搬家里搅风搅雨就对了?”婳儿恨道:“有什么对和错的,进了胡同巷子就是狗,跨了勾栏门剥了狗头!”邵宗林见动了气,息事宁人道:“你说得对,你说什么都对!”婳儿见不得他这敷衍的态度,“你又觉得我胡搅蛮缠,是吧?”“好好说书里的事,怎么就动起肝火来了?不是我敷衍你,是这么件事不值得论对错。一来我有你就够了,不会去青楼里消遣,这个你放心。二来,我这人小气的很,甭管楼里的姑娘有什么委屈,一味盯着人的口袋就很讨嫌了。我不是不把她们当人,我纯粹是太把钱当钱了。”“那你还把股份都给了我们几个。”婳儿有些动容。邵宗林耸肩道:“有你,我最爱重你;没你,我最爱重钱。”“真的?”婳儿半信半疑,“你对洪爱珍也这般小气吗?”“说好了‘前尘往事,莫再提起’,怎么又犯规了呢?”婳儿听他这么说,就晓得他待洪爱珍不错,便道:“你不是待我不错,你是待你的女人都不错。”这还真不一样!邵宗林只道:“是我对不起她,只能把最重要的东西赔给她了。于你,我是心甘情愿。唉,我大概是入障了,中了你的魔障!你应该知道的。”婳儿撇嘴道:“你还不知道我最擅长掩耳盗铃了吗?”邵宗林哈哈大笑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就是仗着我在意你,有恃无恐!”婳儿嗅到这里面的一丝不甘,“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你还想我怎么样?你们男人不是一点点贱!女人爱得义无反顾的时候视若无睹不说,还觉得是束缚。女人爱得有所保留吧,心有不甘,却心心念念。不得不说,享受征服是你们男人最顽固的劣根。”“那女人的劣根是什么?”邵宗林问道。婳儿耸肩道:“以男人的爱为荣,用自己的爱谋生。”“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相互贪图。活在红尘俗世,就要遵守规则,不是吗?我和你在一起,有我所图,可我不知道你图什么?你好像什么都不求,好像随时都可以离开。”邵宗林难为情地将头撇向一边,将眼里的失落尽数掩藏。“因为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呀!爱也是,恨也是。人心易变,我能贪图的也就是此时此刻的温暖。”婳儿平和的腔调里满是苍凉。“你为什么就不能信任我呢?”“信任?”婳儿苦笑道:“我已经没有傻傻地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的能力了。”况且,邵宗林真的可以信任吗?上一世,他何尝没有拿洪爱珍来激她结婚生子;这一世,他又用深情一步步地逼着自己交付感情;下一世,他还会做些什么?当然,所有的这些或许都是顺其自然。这是才是最可怕的!男人对女人的征服和谋算已经刻入骨子里了!“邵宗林,你真的不要再逼我了。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邵宗林惨淡一笑,“还是不肯信我。你几时才能信我?”婳儿转移话题道:“没有谁能撑起一个人百分之百的信任,也没有谁能担起百分之百信任一个人的后果。我们这样的状态,难道不是最好的吗?”邵宗林晓得她说的都对,可是一颗心就像泡在冬天的冷水了,凉意一层又一层地密不透风地浸了上来。他何尝要她百分之百的信任呢?哪怕有百分之六十的信任,她都应该和他结婚的。他的人品就那么差吗?难道他会因为世道的不公,难道他会因为自己身处有利地位,就随意欺压她吗?如果她敢信任他,他就能对得起她的这份信任。而正是因为她的这份不信任,才惹来这么多事情。他敢说,肯特小姐死活要跟着他回来,目的绝不简单。可是,婳儿,她就是对女人太心软。唉,往后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邵宗林很奇怪,婳儿连他都信不过,怎么会相信肯特小姐的鬼话?伯莎·梅森18婳儿何尝看不透肯特小姐的小心思。可即使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也没办法不怜惜她。这世间有几个人不想活得矜持高傲?生活总要教你学会摇尾乞怜。没有活在人生低谷的人,没资格指责别人求生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