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淙推着他,说:“那我也听听,什么样的课让你们连饭都不想吃了!”他坐到后面,就在罗恒身边,我继续上课,看到他们两个在交头接耳。下了课孩子们赶紧飞奔向食堂,我收拾着东西,看黄淙慢悠悠地走过来,对他说:“你今天给我捣什么乱?”“我哪捣乱了?我说的话句句有道理。”我瞪他一眼,才发现罗恒刚背起包来,对我们说:“老师,走了!”出了教室,表情颇为诡异。“你们俩刚才在后面说什么?”“他问我我是不是你男朋友,我说是前男友。”“然后呢?”“他说我配不上你!”我实在忍不住笑出来,他满脸灰溜溜的,等我笑完了,才说:“走吧,吃饭去!”“你好像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往他家走的时候,他突然说。“哪里有?你挖苦我的吧?”“真的,上学的时候我就很佩服你学习能那么好,虽然不跟你一个专业吧,但是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你们系第一,后来考研考最好的学校,现在又能成为这么好的老师。”听他赞美我,只感觉浑身别扭,但是没有错,而且后来我成为了天堂会最好的杀手,成为了在最危险的地方卧底的特工,我为什么就不能允许自己把什么事情做得不好,不能让自己轻松一点?“可能是,比较努力吧。”我淡淡答。“对了,前几天我遇到杜教授,他跟我提起你考研时候的事情,说你当时是笔试第一,面试不出差错就肯定被录,他当时觉得让一个二流大学的学生考了第一心里很不痛快,就故意在面试的时候难为你,但没想到就一点都没难倒你,所以后来他就特别喜欢你。我上学的时候就挺奇怪的,以你的智力,怎么会上咱们那个学校呢?”我愣了一下,说:“陈芝麻烂谷子了,提这些干什么?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其实高考的时候,是我人生受到的一个严重打击,那几天刚好是师父病危,我下了考场拦不住一辆车,只能靠两条腿向医院狂奔,当时师父已经不行了,只叫我和师兄发誓不会互相为敌,我们哭着发了誓,师父就咽气了,手松开,两个玉坠掉在地上。我到现在仍然是历历在目,那个时候才十七岁,师父虽然对我们严格到残忍,但他一生无儿无女,晚年才收了我们这一对弟子,也疼爱得像亲生儿女一样,可想而知我在考场上的状态,有个大学上就不错了。那是继母亲去世之后,我受到的又一个打击,不久师兄就参军了,我一个人,用一个暑假的时间,把这份孤独和痛苦消磨掉,像一个很正常的人一样走进了大学。其实,我的生命状态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残酷了,我总是在勉强自己做事情。师父,我最后答应他的事情都没有做到,师兄还是因我而死,我至今都不敢到他们的墓前去看看。“黄淙,明年清明的时候,陪我回我家乡好吗?”我说出来。“没问题。”他已经把菜摆上桌,“快放假了,有什么打算?”“金凯快要回来了。”作者有话要说:阮籍是一个充满个性,但是在乱世里寿终正寝的人,所以白空月会比较喜欢他。是非之地12放假了,这是学校的第一个假期,我从来没有想过还能过上有假期的日子,还没想好该干什么,就闲下来了。金凯在电话里说,他很快就可以回来,我总是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每一次挂电话,我问他:“没有事情了?”他答:“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追问。“真的没有。”但是我感觉有,只是既然这样就无从问起,只能独自担心。我很奇怪,为什么金凯不先回来,而要和军队一起回来。把学校的事情处理干净,我把自己的笔记本和需要的书拎到我们的房子,开始为下一学期备课,本来我是不应该讲唐宋这一部分的,但是系主任说没有合适人选,好说歹说要我接一个学期。由于对这一部分没有多少把握,我备起课来也很小心,在我们的房子里,非常安静,我给自己泡一杯茶,埋头发黄的书卷,疲惫了就抬头望望窗外,这个高层建筑,视野极好,可是不论做什么都并不十分专注,我在想念他,是的,在想念。这个城市迎来了它的雨季,整日整日地下着雨,我把手抵在巨大的玻璃上,摸不到隔得很近的水珠,只感觉到透心的凉意。也许我是在坐以待毙,但是找死和等死有多少区别?我软弱了,我选择等死,在幻觉里,有一天是一天,尽管这好像是不对的。金凯的电话说,他三天以后就回来,就快要见面了,“恨君不似江楼月”,我又想起了那首《采桑子》,但是似乎已经不准确,我的心里不再是这种怨,而是转入一种深切的悲凉。手插进头发里,我的头发一直都没有剪,已经长得半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