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也很快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眼神愤怒:“你也是和他们一伙的,都是要杀我女儿的人!”他指着杉青的鼻子骂,“特别是你!就是你让我女儿动的手术,如果没你,我女儿现在还好好的!”
贺万舟还想说什么,但陈晓春这时已经赶了过来,见贺万舟杵在那儿呢,连忙把人给拉走,小声对贺万舟说:“贺万舟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先回去吧。”
贺万舟正纳闷呢,这儿能有什么乱能比他找杉青更重要:“晓春姐,我想找哥。”
陈晓春摇摇头:“杉大夫现在没空,晓旻他爸冲着杉大夫来的。”
贺万舟觉得这名字耳熟,但也仅仅只是耳熟而已,他问:“什么事儿非得冲着哥来?”
“杉大夫之前应该和你提过,有个要做心脏移植手术的女孩子叫晓旻,去年做完手术这女孩已经快好了,也接回家了,结果这畜生喝醉了酒用酒瓶子往女孩儿头上砸,现在又给砸进医院了。”
贺万舟懒得听那么多,他有些不耐烦:“那关哥什么事儿?”
陈晓春说:“那手术是杉大夫主刀的,现在这畜生说是杉大夫害的晓旻,正闹着要赔钱。”
贺万舟紧紧皱着眉头去看杉青,杉青一眼都没往这边看,正冷静地面对着那男人,他特别不满,他就想杉青看他一眼,他才不管什么医闹什么晓旻,他现在迫切地想让杉青看他一眼。
陈晓春也是晓旻的主治医生,不能让杉青一个人去面对,她跟贺万舟说完后就走了,也没看出来贺万舟的情绪不对。
杉青正焦头烂额着,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病房里边刚抢救过来的晓旻,晓旻头上缠着纱布,正虚弱地往这边看,眼神哀求又绝望地望着他。
杉青一阵心疼,他知道晓旻现在心里边特别难受,一个女孩儿反复遭遇这些已经特别痛苦了,偏偏还要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在医院里边闹,他都无法想象晓旻现在内心深处该有多煎熬。
他亲眼看着这女孩儿用积极乐观的心态面对病痛的折磨,他知道这女孩儿有多乖巧多勇敢,他和晓旻之间早已建立起了一条比医患关系更深的信任,看着这女孩儿受苦,他真的心如刀绞。
那男人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从看守所里边出来后就把在里边受的罪全加在自己女儿身上,现在女儿出事儿了正好能让他趁机捞点钱。
可哪能那么简单,他见医院拦着他,还打电话给了警察,立刻更激动了:“我女儿就是在你们这儿医坏的,要不是当时你这个医生非得动手术,她现在能这样吗!”
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把矛头对准了杉青,想从杉青身上敲一笔钱出来,他们也都特别愤怒,但都心知肚明不能吭声,必须得等警察来,如果现在吭声了对峙回去,那之后警察来了吃亏的就是他们。
医闹这事儿就是这样,他们就不能吭声,一吭声肯定就没罪都是罪。
但就在大家默契地不吭声只拦人的时候,医生这边的队伍有人响亮地说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你女儿怎么样关杉青什么事儿!”
大家错愕地回过头去看,杉青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果然回头就看见贺万舟站在那儿,表情散漫又自傲。
那男人也怒了:“你说什么!”
贺万舟压根就瞧不起这个人,更加傲慢地说:“我说,你女儿就算死了,都不关杉青的事儿……”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耳边闷声一响,右脸也火辣辣地疼,他错愕地看着已经到跟前的杉青,竟然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也都静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到杉青竟然会打人,就连那男人也被镇住了,僵在那儿看着没敢动弹。
人群就这么静一会儿的功夫,警察已经到了,杉青理都没理贺万舟,和警察那边一起处理这边的事儿,只留下贺万舟捂着红掉的右脸,一个人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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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贺万舟说的那句话,整件事情更复杂了一点,但还好院长出面把整件事都处理好了,他也没怪杉青,就只是安慰杉青放心。
杉青回到这边先去找了晓旻,晓旻妈妈也赶了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后立刻跪下谢他们。
等处理完了这些事情,杉青已经特别累了,回到科室他就看见贺万舟等在里边,一见他进来就“噌”地一下站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杉青现在特别不想看见他,抛开他就想到自己位置上,但贺万舟跟在他身后喊他:“哥。”
“别喊我。”
贺万舟就真的不吭声了,但还是跟在他的后面,杉青懒得理他,坐在自己椅子上阖上眼,脑子里全是晓旻含泪的眼睛。
贺万舟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脸,虽然刚才陈晓春已经拿冰块给他敷一敷了,但还是没怎么消肿,杉青是用尽了力气给他的一拳,力度一点也不轻。
他在旁边犹豫了很久,想问杉青又不敢说话,只得局促地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地又喊了声:“哥。”
杉青睁开了眼,眼睛里边特别平静,他看着贺万舟,冷静地问他:“贺万舟,你知道一条生命努力撑下来有多艰难吗?”
贺万舟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但他非常惊喜杉青愿意和他说话,所以特别高兴地摇了摇头。
杉青说:“我每天面对生死,本来最忌讳的就是和患者共情,我不能因为患者的病痛而心里难受,做手术也不能慌不能乱。
但我在治疗晓旻的时候,看着她努力地配合治疗,每天在我查房的时候用最好的笑容面对我的时候,我真的没法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