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摇光藏身在茂密的草丛里,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四周。符火在这里熄灭,说明佘姬曾在这里留下很重的痕迹,她身负重伤,一定没有跑远。
月色一泻千里,将天地间照得亮如白昼,四周蚊虫嗡嗡在耳边叫着,沈摇光正有些失了耐心,忽听得一个声音道:“云想衣难道没告诉你,不要试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谢司危!
他怎么在这里?
难道是跟踪她来的?
不对,听语气是佘姬求到他面前的。
沈摇光调着视角,终于将那月下长身鹤立的影子看清,谢司危的腰间悬着一把剑,是他的贴身佩剑,邪性很重,萧天权不止一次劝诫过他,不要用这把剑。
此际,他负手而立,高高在上,佘姬跪在他脚下,用手捂着烧损的半张脸,抽了口凉气:“我被符咒所伤,没有别的法子了,求少主赐我良药。”
谢司危俯身,探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她是我的,凭你也敢惦记。”
紧接着沈摇光就看见了恐怖的一幕:谢司危吞噬掉了那只蛇妖。
沈摇光见过谢司危的藤蔓,第一次谢司危用它绞死了那个叫李平的男人,第二次他的藤蔓缠住她的脖子,试图取用她的鲜血。
而现在,无数根藤蔓在谢司危的脚下蔓延,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将幻化作原型足有丈宽的赤练蛇牢牢缠住,藤上伸出狰狞的倒刺,刺穿了蛇妖坚硬的鳞甲,吞食着蛇妖的鲜血。
佘姬硕大的蛇身扭断动着,发出凄厉的嚎叫,谢司危闭了闭眼,面色愈发红润。
蛇妖的身体如放了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下去。
“谢司危,我是云想衣的人,你杀了我,等于不把云想衣放在眼里,云想衣得知此事,不会饶过你的!”佘姬临死前发出不甘心的警告。
谢司危撩了下眼皮,艳丽的脸孔皆是嘲弄:“我从未把云想衣放在眼里。”
“你!”佘姬睁大眼眶,死不瞑目。
或许佘姬觉得谢司危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云想衣是谢司危的师父,谢司危再狂妄,又如何比得过自己的师父。只有沈摇光深知谢司危说的是真的,谢司危继承了越淮青的半数妖力,同样具有母亲寄生的能力,他吞吃的妖越多,妖力越强盛,迟早会超过自己师父。
而且,谢司危对云想衣的确是阳奉阴违,云想衣将他送进星辰山,是为了救越淮青,他却是为了夺取越淮青的妖力。
佘姬已彻底没了气息,软趴趴的身子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看够了吗?”沈摇光正惊魂不定时,谢司危突然扭过头来,看向沈摇光的方向。
仿佛有一盆水兜头浇下,从头凉到了脚,沈摇光脑海快速转动着,寻求脱身之法,脚步刚要挪出去,电光石火间,一道身影率先一步冲了过去。
冲过去的是只雄性蜥蜴妖,化形不全,有人的四肢和脑袋,手背上覆盖着冰冷的鳞片,身后垂着尾巴。
“娘子,你等着,我这就杀了他为你报仇!”蜥蜴妖被佘姬定住身形丢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伴侣死在谢司危手中,怒焰充斥着胸腔,稍一能动弹,就迫不及待朝谢司危发起攻击。
佘姬不是谢司危的对手,蜥蜴妖更不是谢司危的对手。在蜥蜴妖被谢司危的藤蔓缠住吊在树上时,沈摇光当机立断,爬起来就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沈摇光这一跑,那拖垂在地上的无数根藤蔓,像是有生命般律动起来,齐齐朝她涌了过来。
沈摇光情急之下抽出自己的短剑刺了出去。
一根藤蔓缠住她的脚腕,将她绊倒在地上,剩下的藤蔓缠上她的短剑,如同剑鞘一样严实地将短剑裹了起来。
沈摇光撑着手肘站起来,惊恐的发现这些藤蔓直立而起,拢在一起,从四面合围而来。
她抬起双手,握住藤蔓,企图用自己的蛮力撕开一道口子,那些藤蔓顺着她的胳膊攀绕,很快缠满她的全身,结结实实将她捆缚起来。
藤蔓上的倒刺抵住她的肌肤,警告之意非常明显,只要她再动弹一下,那些刺便会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血肉之中。
沈摇光不动了。
树冠如盖,凝成浓厚的阴影,枝叶的间隙洒下月光,疏疏如残雪。
沈摇光被困在这只由藤蔓编织出的“蚕蛹”中,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她滞涩地转动着脖子,目光窒了窒。
谢司危所到之处,藤蔓潮水般退了出去,咣当一声,沈摇光那把被吞噬掉的短剑掉在他的脚下。
谢司危将短剑拎在手里,捡起地上的剑鞘,插了回去,又捡起沈摇光同样掉落在地上的乾坤袋。
他走到沈摇光面前,探出手去,环住沈摇光腰身的藤蔓稍稍露出个口子,乾坤袋被系回沈摇光的腰间。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又赏心悦目,一举一动优雅至极。
“小师姐不是一直想让我再次现出真身吗?现在如愿以偿了。”他颇为遗憾地叹口气,“可惜,萧天权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