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晋看向他的眼神中也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惶恐。他来之前就做足了功课,知道这位传说中的江家继承人不好伺候。恭维的话刚到嘴边,就被对方打断,“你这伤恢复得不错。”石晋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伤的不是脸,那这位太子爷又是怎么知道他受了伤?但他还是象征性地回了句:“确实好得差不多了,多谢江少的关心。”江瑾舟哂笑不已,“看样子还是打得不够狠。”石晋这下完全愣住,这时左前方帘幕缓缓垂下,他的脸色跟着越来越难看。屏幕里不就是那天他被殴打时的监控录像吗?只不过,打他的人居然就是江瑾舟?28回家,哄他的姑娘。陈旗得知高睿替江瑾舟组了今晚的这场局,“邀请”的还是石晋这级别的人物,要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但这个名字近期出现得太过频繁,想忽视都难。他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但也不致于是那种不谙世事、只顾吃喝玩乐的二愣子。人情世故这些他都懂。所以,只一霎的工夫,他就明白了江瑾舟的意图,理解的同时又觉得荒谬。这般大费周章地为沈苏溪出头,真的值得吗?陈旗抬头看过去,视线里石晋僵硬着身子,高脚杯在茶几边缘摇摇欲坠,红酒洒落一地。不多时,熏在他脸上的酒意连同血色一起褪尽,像一块风化的石头,灰白惨淡到看不出人气。棕皮沙发的另一边,江瑾舟已经摘下金边眼镜,微翘的桃花眼抖落头顶倾泻而下的半截光晕,明明灭灭地铺在脸上,显得眉骨和眼窝格外深邃立体。他不说话,纤长瘦直的手指捻着一角手帕,在镜片上反复擦拭。动作缓慢又轻柔,分明是松垮懒散的姿态却无端给人一种肃厉的压迫感。斯文败类。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等到陈旗差不多将自己有生之年学到所有贬义词全用在这人身上后,后者总算动了动他那高贵冷艳的嘴皮子。隔得远,他听不清江瑾舟说了什么,只能看见隔壁那位自诩纨绔中的佼佼者吓到把自己抖成了筛子。没多久便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他啧啧称奇,向高睿他们扔下一句“你们接着玩”后,凑过去问:“你刚才说了什么,能把人吓成这龟孙德行?”江瑾舟眉梢微吊,赏给他一个“我一向以德服人”的雷老虎眼神后,淡淡说:“没说什么。”这话不假,一整个晚上他总共说了三句话。哪知道这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怂包比他想象中还要窝囊,也算是对得起那不学无术的美名。听他这么一说,陈旗更加止不住好奇心,“说来听听。”江瑾舟轻嗤一声:“我让他闲着没事去验验dna。”“……”陈旗服了。看来这狗的小道消息还真不少。这时候陈旗想起了谭家的那位二世祖,“做得有点过头了吧?你这都是在给江氏树敌啊。”江氏忽然决定从谭家撤资这事,他今早听自家老头提起过。很快,这事在圈里传得沸沸扬扬。没过多久,他又从高睿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得不说,这人做得是真绝。项目中断,再加上后续融资困难,谭家这次怎么也得大出血。本来就处于日渐式微的境地,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谭家在越城的地位声誉怕是要一落千丈。陈旗不由感慨:江瑾舟这虐人一时爽,一虐还是一整个豪门世家,事后还不得火葬场?江瑾舟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升起一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触。“他们可不敢,相反还会死乞白赖地摇着尾巴,求江氏再赏给他们一块骨头。”他好整以暇地晃着酒杯,修长的指间红色液体被灯光一勾,色泽莹润透亮。“……”是这个理。有底气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陈旗沉默不语。石晋,谭晟……好像还少了一个人。叫什么来着?过了老半会,他脑子里终于跳出一个名字,“那柳依兰呢?”“‘gre’年末有场秀,这是她上位的最好时机。”江瑾舟眼眸微垂,漫不经心地说。陈旗似懂非懂,“你想断了她的后路?”“苏溪也会参加。”江瑾舟扯了下唇角,“我想让她自己来。”意思很明显:有沈苏溪在,就没她柳依兰出头的可能。“……”陈旗暗叹,不是百分百的信任还真说不出这话。其实他一直没明白,沈苏溪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自家兄弟做到这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