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溪笑嘻嘻地看着她,没搭腔。忽然,跑去关了灯。一片昏暗中,沈清感觉床下沉了些。鼻尖有淡淡的苦桃香。沈苏溪怕压到沈清的伤口,只能将半截身子挂在外面,小嘴说个没完。沈清的耐心在一个小时后怠尽,“医生说我需要静养。”“……”冷漠无情的女人。沈苏溪不情不愿地哦了声。风吹动起纱幔,微敞的缝隙里泄进半轮月光。不知过了多久,沈清忽然开口:“我留在铃兰街,不是因为那个人。”她的声线清淡无力,却依然在岑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沈苏溪偏过头,沈清的轮廓被夜色虚化,看得不太分明。半晌她问:“那是因为什么?”回答她的是长时间的沉默。就在她以为等不来答案的时候,沈清突然抱住她。脖颈处的热流让她一颤——沈清哭了。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在沈苏溪的面前,哭了。-秦宓得知消息后,隔天早上赶到北城。寒暄几句,找了个借口把沈苏溪叫出病房。“你妈这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她来得巧,正好在门口听见沈苏溪跟沈清说:“我们各退一步,我和他分手,但你得让我留在越城。”她愣了下,余光瞥向身侧的江瑾舟,刘海盖下的阴影很好地将他表情藏住了。秦宓叹了声气,“真要分手啊。”换做以前,她可能会放鞭炮庆祝,但这些天江瑾舟的行动和沈苏溪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她现在并不希望他们以分手的结局来回应沈清的反对态度。沈苏溪的意识还停在秦宓前一个问题上,她想起昨晚沈清贴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我留在铃兰街,是因为你的外公外婆。”沈苏溪外公外婆因为车祸去世的时候,她不过六岁,很多事情都忘了,只记得他们是很慈祥的人,对谁永远都是一副笑脸。“以前的我只会逃避,把所有骂名都留给他们承受。”沈清说,“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亏欠了谁,唯独对他们,我是悔的。”“你舅舅他们想把房子卖了,可铃兰街是我从小到大的家,家人没了,家不能再没了。”“你外公外婆他们太寂寞了,这一次,我想好好陪着他们。”被沈清轻描淡写带过的骂名,沈苏溪其实听过不少。小时候,她每次跟人打架,沈清都会问她:“就因为他们说你没有爸爸?”而当时她的回答都是:“他们可以说我没有爸爸,但不能说你没人要。”更难听的话,她没有告诉沈清。她那时候太小了,不懂婊子荡妇到底是什么意思,而这些却能在铃兰街的噼里啪啦声中反复听到。还有争吵声。哭声。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她也不敢问沈清,“妈妈,爸爸他真的不要我们了吗?”直到长大后,她才明白沈清有多不容易。在别的女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里,沈清却用一双柔软的手托起了她的孩子。可她那时候分明也只是个孩子。也是养尊处优的孩子。父母的掌上明珠。……秦宓等了很久才等来沈苏溪的声音,“我一直觉得,我妈没有我会过得更好。”秦宓抿了下唇,轻扣窗台反问:“那你怎么知道你妈不是靠你才能撑下去的?”两个人静默许久。“我真不知道,”沈苏溪烦躁地薅了把头发,“做猪多好啊,为什么非得做个人?”“……”秦宓被她这通猪里猪气的发言噎了好一阵,才拐回上个话题,“你确定要和江瑾舟分手?”沈苏溪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谁和你说我要分手了?”“我在门口听见的。”沈苏溪回想了下,“那是我用来哄我妈的。先在北城虚情假意地分个手,等我回越城,还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秦宓无话可说。沈苏溪点着下巴继续说:“不过舟舟应该不会同意。”“?”“毕竟他爱我爱的是有些深了。”“??”“他到时候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该怎么办啊?”“???”秦宓彻底没话说了。沈苏溪这沙雕天分怕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要不然怎么会在悲情的时候,还能做到这么……搞笑。-另一边。江瑾舟在沈苏溪离开后去了趟病房。“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话虽这么说,但沈清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半分讶异。江瑾舟将花插进瓶中,“您说笑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