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白净的一张脸,下巴用浅粉色围巾裹住,秀气的鼻尖被风吹得通红,泛着红晕的两腮之上,双瞳如水般透亮。她五官精致明艳,眉眼一弯,眼底的秋水便溢了出来,潋滟生姿。即使是在素颜的状态下,也难掩惑人的气质。并不是高睿口中的背影杀手。相反,她很漂亮,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漂亮。过五点的天,暮色渐沉,有晚霞弥漫开来,她眸色染着瑰丽的色彩,一层层地亮起。他稍愣。半晌,她朝他小跑过来,而后她厚重的羽绒服擦过他的夹克外套,呲呲的摩擦声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馨香。类似于苦桃的味道。他迟缓又僵硬地回过头。听见秦宓又叫了声:xixi。在这之后,才是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你怎么这么慢?我腿都快冻僵了。”秦宓笑着说:“谁让你要风度不要温度,只穿这么一条裤子。”“哪是一条啊!加绒的,顶俩呢。”……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淡去。直到陈旗回头喊了他一声,他的意识才逐渐回笼。之后的几天,他脑子里一直循环出现她的脸。像是沾了露水的玫瑰,氤氲在纯白朦胧的雾气里,引人一步步向前。心尖仿佛被啃噬掉了一角,有些麻,有些痒,还带有点苦桃的清香。这种感觉说的好听点,叫一见钟情。再直白露骨点,不外乎见色起意。他们的第二次见面才是在“7-eleven”。那天如沈苏溪所言,下了场雨。隔着绵延而下的雨幕,女生只露出半张侧脸,轮廓精致,只不过被鬓角的湿发衬得有些狼狈。鬼使神差般的,他快步走出便利店,将伞塞进她手里,头也不回地跑进雨中。没跑出几步,他就后悔了。刚才应该和她说句话的。一句“再见”也是好的。这天之后,江瑾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过她。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终于从秦宓口中打听出了她的全名。但同时也知道了她不是越城人,不久就要回北城的家。——回家。江瑾舟暗嗤,不过一个过客而已,凭什么让他记了这么久?如果说第一眼的心动是见色起意,第二眼才是真正喜欢上,那么第三眼,应该就能确定是这个人了。所幸,那时他对她还没有到达执拗的地步。为了将这份初出萌芽的情愫压下,他日夜泡吧,试图用游戏的拳击声驱赶她残留在他脑海里的影像。如他所愿,他对她的记忆慢慢褪去。可偏偏,机缘巧合给了他第三眼。班级组织聚会,秦宓把她也带去了。真心话大冒险上,有人问她:“喜欢哪类男生?”她的回答他至今记得清楚:斯文的。游戏中途,江瑾舟余光瞥见沈苏溪凑到秦宓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秦宓回道:“那你小心点啊。”而后,沈苏溪起身离开。江瑾舟随便找了个借口跟上去。他看见她拐进陈旗的帐篷,解下系在玻纤杆上的细绳。细绳末端连接着陈旗上午捕来的野鸟。沈苏溪没有察觉到紧随其后的人,径自走到小树林。她突然停下,回头看了眼。江瑾舟猛地将身子往旁边一侧。许久不见动静,他才稍稍探出身,眯眼看去。只见澄澈的阳光之下,鸟儿张开翅膀,淡青色的羽翼熠熠生辉。它朝着天空飞去。恣意的,奋不顾身的。最后,是女生清浅温雅的嗓音,混在窸窣的声响里,依然清晰。“你自由了。”……自那天起,他的行事做派渐渐向那些他向来不齿的三好学生靠齐。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那时候他们只当他是浪子回头。没有人知道,他只是单纯地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单纯地想要为她做出改变。单纯地想要成为她喜欢的人。后来,江瑾舟又去找过秦宓一次,秦宓问他:“沈苏溪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回:“难得的冬日暖阳。”秦宓没听懂,“难得?”江瑾舟笑笑:“难得。”酒吧事件之后,他只见过她一回。出于私心,那次他没再克制。那是他们最靠近彼此的一次,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哭。——去他妈的男儿老泪不轻弹。丢点脸算什么?能让她记住他就行了。最好能记一辈子。耳边清浅的嘤咛声仿佛老式挂表,在滴答滴答声里,一点点地将人拉出时间的漩涡。江瑾舟垂眼看她,忽然想起那天他对她未说完的半句话,“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