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揍人。】真帆还没承认,哥哥的角色倒是代入得很快。“没必要拐弯抹角,”真帆抽了张茶几上的纸巾,擦拭了下红通通的鼻尖,“你们既然听风斗君说了,那么也该知道我说过,改姓朝日奈,是我的最后底线。我不想也不愿意和你们扯上关系,……他现在是你们的父亲了,不是我的。还有,齐木君是我的朋友,他为什么在这里和你们无关。”“以上,我没别的要说了,请回吧。”“真帆,”右京有些苦恼,他向来不擅长这类表达,若不是小弥吵着要来,雅臣留在家里安抚他,那场面也不会这么局促,“父亲他……绝不是这个意思。”“你们问过他的意思了吗?”真帆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痛了,药片的后遗症发作,搅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没人作声。真帆的五指紧了又松,下意识往旁边探揪住了齐木楠雄的袖口攥在手心,“所以你们什么都不懂。”“之前去东京,拜访过你们,我本来还很白痴地觉得或许……算了…我知道的是,后来要先生很明确地给了我答复。”“这个想法很好,既然适合要先生,那么也应该适合你们大家。”“……你和父亲真的很像,”右京推了推眼镜,道,“母亲同我们说,他入赘朝日奈家,她虽然提过改姓,但是父亲拒绝了,因此母亲并没有强求。不过父亲同意了让他的孩子改姓,这之中现在看来包括了你,真帆。”“如果父亲真的不需要你,他不会让你也把姓氏改成‘朝日奈’,父亲他……是希望你能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可是你……也太倔强了。”这句话,就连齐木楠雄都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句大实话。然而真帆一听立刻就炸毛了。她的眼神凉下来,面无表情地接上他的话,“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一直以来拒绝父亲好意的是我自己?”朝日奈右京想表达的大概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碍于没法组织更好的语言,沉默片刻还是犹豫地点点头。“你们懂什么!?”她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薄毯从肩头滑落,露出浅粉的睡衣,她怒目而视,这一瞬间齐木都觉得她像是对着这么多年的痛苦在宣泄,就似乎这样能让那个人听到般。“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大话……!”“如果他真的有好意……为什么在我有自闭症的童年我从来没能见到他!?为什么在那天夜里他也不在妈妈的身边!?啊…对啊,他说过吗,他没告诉过你们吧?”“在你们面前,他早就已经扮演好了需要的角色,一个对未来妻子温柔对继子关切的角色,他根本不需要别的了!““一个热衷于冒险的,富有刺激性的新父亲让你们都很自豪吧!”“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最该死!”“为什么那天夜里死掉的人不是他!?”最后一句话就像突然抛出来的炸弹,“砰”一声,两败俱伤。迎着那些或震惊或不敢置信的目光,真帆急急地喘着气,倒退了一步跌回沙发上,然后低下头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脸。透明的泪水从她的指缝里流淌下来,浸湿了睡衣下摆。“为什么……死得不是他……?”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恨意。那一股子根本无法停歇的恨,滚滚的,卷起风雨,像要吞没所能存活的一切。真帆一边流泪,一边挤出破碎的嗓音,干涸的如同被碾过的沙地,“你们知道我的自闭症是怎么好的么……在8岁那年,看到妈妈的尸体后。”“警察告诉我,那个人是精神病,他是妈妈的初恋对象。在他闯进家里的那夜……只有我和妈妈在家,而他,在前一晚,和妈妈大吵一架,又踏上了外出冒险的路。”“我自己也不记得我在柜子里躲了多长的时间……我只记得,我能看见的……只有那一处罅隙的黑暗……我能听到的,却汇进了最恐怖至极的声音——惨叫、哭嚎,还有咒骂……男人的女人的混在一起……我都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我的命是妈妈救回来的……可我活到现在的勇气,全都依靠着对他的恨意堆叠……”“我恨他……也恨我自己。”“事实是……他也恨我,消耗了他所爱的人生命活下来的我,就像种在他身边的一颗毒瘤,时时刻刻提醒他当初是多么无能为力。”“这就是源头。”“到了现在……你还想告诉我,他需要我吗。”真帆眼底的痕迹触目惊心,那是焦虑痛苦和年幼的无知混合,构成了黑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