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过天空树后,绕了一大圈,上了桥,又下桥,路过小学,初中,然后看到一群穿着棒球服的男生在路边电线杆下打闹,背上背着属于自己的球棒,手上还抛着什么东西。应该就是棒球吧。
东京很大,它的天空也很宽阔。在这样的天空下生活得久了,有时候竟然会忘记,天空和天空下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色。现在他们驶上了一隅田川,桥下是银龙般的流水。进藤光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在这里居住了二十年,但有很多个瞬间,他觉得这里是陌生的。他在那一刻,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从外地慕天空树的名气而来的旅客,背着旅行包,带着朋友,来拜访一个他从未到过的,陌生的城市。
司机的车载音乐从山口百惠换成了宇多田光。
进藤光问:“叔叔喜欢宇多田光的歌吗?”
“嗯。她的英文唱得很好听嘛。”
“社也喜欢宇多田光吗?”
社清春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看,“我喜欢backstreet??boys。”
司机在前面听到了,就将宇多田光换成了后街男孩的《i??want??it??that??way》。年轻的男声一下响起来,仿佛是柔软的波浪,将这里的所有空间轻轻覆盖了。
进藤光说:“啊,我一向记不清楚这些歌的英文名……我只会唱。还有个什么男孩来着?我没印象了。”
这回是塔矢亮提醒他,“西城男孩。”
“哦!原来叫这个!我还以为西城男孩是后街男孩的别名呢……”
社清春在旁边无声地笑,手上拿着的鸭舌帽一抖一抖。
看完了天空树,也在东京兜了一圈,司机在浅草寺的门口把他们放了下来。浅草寺的门口简直人满为患,挤满了从世界各地来的旅客。塔矢亮和进藤光已经提前买好了票,但他们还是费了一番周折才入场。
“以前,我总觉得浅草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寺庙。”进藤光边走边说,“它和东京其他的寺庙也没什么不同嘛,无非就是历史更长了一点……”
他们走过雷门,走过那个似乎是松下幸之助赠送的大红灯笼之下,然后进去,排了长长的队,终于求到了一个御守。
“后来呢?”
塔矢亮问的时候,进藤光才意识到他问的是他先前未说完的话。
“后来啊……”进藤光笑了笑,“有一个朋友,他告诉了我很多东西。他让我想,或许这座寺庙在开始之初只是一座供奉金观音的普通寺庙,可是它经过了战火,看过了无数人的出生又见证无数人的死去,它自己也如不死鸟一般被摧毁又重建。在那样的年代,任何一个有偏差的举动或许都会让这座寺庙不复存在,然而它还是经历了重重看似偶然的机会,最终得以站在你我的面前,诉说它自己的故事。这样一想,这样的寺庙实在是很珍贵,生活在它周围的人,都应该珍惜才是。”
塔矢亮望了望浅草寺的屋顶,说:“真好……真想认识这样的人啊。”
“你会的。”
进藤光想着,怎么样把佐为介绍给塔矢亮呢?
社清春拿着御守回来,给他们看自己御守上绣着的字,然后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怎么样?”
社清春思考了一下,“嗯……跟照片和画里看到的不一样。怎么说呢,这可能就是历史感吧。”
他们都拿到了御守,在寺里逛了一圈,看了据说是以前被渔民从海里捞出来的金观音像,然后就去了附近的商业街。他们一起在一家手工艺品店里分别买了一只木雕的狸花猫。浅草寺外的仲见世街熙熙攘攘,不同肤色和眼睛颜色的人来来往往。很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穿着租来的和服在红灯笼下拍照。
要有樱花就好了。进藤光无端地这么想。
樱花飘落下,这样的场景会更美。
浅草寺的旅途结束后,他们乘坐了很著名的山手线——塔矢亮和进藤光平时出门很少坐地铁,就算坐地铁,也会选择其他的线路。山手线的人实在太多了。谁不想一条线从上野一直坐到日暮里,池袋和湘南呢?所以在山手线的地铁里简直就是人挤人。
进藤光想,塔矢亮这种看起来翩翩贵公子模样的人,估计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吧?
社清春说:“人怎么这么多啊……武藏野就没有这样的。那边的地铁线路也没那么难看懂。”
“是啊。”进藤光指着手上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东京地铁乘坐手册,“有些地方呢,西站在东边,东站在西边。第一次来的人肯定会搞混。”
“这样啊……”
“感觉武藏野的风景很好的样子。”
“嗯。天空很蓝,骑自行车的时候,感觉得到天空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虽然来到了东京,但社清春依旧难以抑制地回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整整一天时间,他们先后去了浅草寺,上野公园和银座。进藤光说,上野公园果然还是春天来最好看啊,这样就可以看到满树的樱花了。对于银座,三个人都不是爱逛街的人,因此走马观花也走过了,不过社清春还得去到那些店里买东西,说是妈妈听说他要来,列了一张大大的清单,让他专门去银座买了然后带回去。社清春把那张清单给他们看,“喏,上面的牌子一半以上我都不懂。”
进藤光指着一个说:“……这个是化妆品牌子吧?”
塔矢亮指着另一个,“这个好像也是化妆品牌子。市河小姐和我的妈妈用这个牌子的面霜。”
“啊……”社清春捂住头,“这么多东西要带!武藏野明明也有很繁华的商业街,她在那里买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