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掉泪水,苦笑:“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斗不过严铠鸣,我本来想离开b市,不拍电影也好随便找个班上也好,可是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我爸妈的骨灰还在这里,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而且就算离开了,严铠鸣也会像疯狗一样死咬着我不放吧,他就是想让我低头求饶,可我并没有错。”
方秦抱住他,拍着他的背:“换个角度想,严老板是高高在上大少爷,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你当初打了他让他丢了面子,生气也是正常,有时候,低头并不意味着你在违背自己的良心,他要你的道歉态度,你要的是可以正常工作和生活,你想想,你那颗爱电影的心,你背着的那些债,只要去道个歉,一切就都恢复正常,你那么厉害,王行把你的故事转手卖了十几二十万,如果那些故事由你亲自去拍,你会赚更多的钱,你家欠的钱很快就能还清,你会拥有更舒服的创作环境,会有更多的投资人看到你,你可以去戛纳,去实现你曾经说过的梦想,真的,与书,只是低个头的事。”
兰与书被他说动了,答应去给严铠鸣道歉,方秦喜出望外。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方秦说得那么简单,严铠鸣他妈的根本就没打算一笔勾销,甚至还想当众羞辱他。
在听见方秦连着两次劝自己再忍一忍时,兰与书已经感觉出不对劲,只是当时情况所迫,他没有时间去细想。
现在和方秦面对面对峙,兰与书回忆起他劝自己时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利用自己对他的无条件信任,字字句句皆是攻心。
方秦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他想走上前,但立即被兰与书呵斥住:“你别过来,我怕我忍不住把你从六楼扔下去。”
“你听我解释,与书,我真的没有!严铠鸣是说了只要我成功劝你低头认错,他就考虑给我的新电影投资,你知道的,因为你的原因,我这些年也被牵连了,愿意投资的人没多少,资金不够拍出来的电影效果不好市场反响也不好,最后陷入恶性循环,我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好好道歉也能有更好的未来啊!”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自己在说什么?”兰与书气笑了,“为我着想?那你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在我被盛无极救了之后,你消失了,去了哪里?是不是看到我又一次得罪严铠鸣,你慌了,害怕自己又被牵连,于是你匆匆追随严铠鸣离开而忘了我还在玩家俱乐部?在我遭难的时候,我的好学长,一个处处为我考虑为我着想的人,竟然把我抛弃了。”
方秦暗骂:他妈的兰与书在他身上装了监控吗?!
“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我再帮你回答第三个问题吧,你因为过早离开并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大概是严铠鸣告诉你我被盛无极安全送回家,他不确定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所以让你先来我这里套套话,对不对?看我有没有抓住盛无极这根救命稻草,如果没有的话,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报复我。”
“学长,我不是笨蛋眼睛也不瞎,这两年你对我说过最多的话是坚持,不要妥协,总会有熬过去的那一天,然而上周三却突然劝我去给严铠鸣道歉,你说的那些话,每个字都朝着我心窝子戳,因为你清楚我在意的是什么,你也清楚我对你的信任,所以才会铤而走险,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牺牲我。”
兰与书自嘲般笑了笑:“你刚刚又说漏了嘴,你说因为我的原因,你被牵连了,你看,你其实是怪我的,你大可以远离我,就像我的同学朋友以及亲人们一样,我感激你从我家出事到今天一直陪在我身边,甚至……不想多说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方秦嚅嗫道:“与书……”
“不要这么亲昵地叫我的名字,我觉得很恶心,现在,请你立刻从我家离开。”
方秦的脸上背上全是冷汗,这两年兰与书过得太惨,惨状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几乎忘了兰与书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一个能从严铠鸣手里逃出来并且默默与之对抗两年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既然你已经察觉到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方秦不装了,反正都被他猜中了,“人是自私的,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不就是劝你去给严铠鸣道歉顺带为自己捞点好处,劝你是真的为你考虑,结果你昨天又得罪了严老板,以后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他开始窸窸窣窣把先前拿出来的东西装回巨大的购物袋里:“我最后再劝你一次,严铠鸣昨天去医院,脑袋一共缝了七针,他很生气,这回不仅仅是封杀那么简单了,你要真的想实现你的梦想以及还完你家的债,最快的方法只有去找严铠鸣认错,真心实意的,诚恳的,或许他还能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
兰与书的耐心耗尽,他打断他:“再去道歉?然后继续让他当众羞辱我吗?”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斗不过他的,我们都斗不过他的,你以前还有机会逃走,这次没有了,他有的是时间和金钱像玩一只老鼠一样,直到把你玩死为止。”
“那就死吧。”兰与书面无表情道。
方秦不再开口,拎上巨大购物袋踱步到门口,开门前回头最后看了窗边的兰与书一眼,想了想,就当是自己对他的道歉吧。
他说:“严铠鸣联系了你爸欠钱的高利贷公司,给了对方三千万,下一步是要逼你一周内还完一千三百万,一周内如果你去道歉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不去,你有个心理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