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向他哥挥了挥手,轻车熟路地上楼,本来是要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却鬼使神差地走近了二楼最右边那个最大的房间里。
"真是的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点都没变过啊。"
房间里无论地板还是墙壁都是雪白的,没有任何装饰和家具,唯一的光源来自于通向外面的小阳台。小时候有多少次试图从阳台跳下去,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地上有两个白色的垫子,估计是后来的佣人搞不清这间房间的用途随手放进来的。唐黎拖过一个垫子挨着墙角坐了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铃声,他把手机掏出来看到是熟悉的"八婆"打过来的,心里感到有点疲劳。
"喂?"
"喂神马啊喂!总监你在哪里啊?说好了回来的人呢?"岩岩失控地大叫。
"哦,我回家了。"
"你骗谁呢!你家里不是只有颜珂吗?我刚才还打电话问了你到底去了"岩岩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他在那边沉默了好几秒,声音变的冷静下来,"你回家了?"
唐黎低声回答了一个:"嗯。"
那边的助理似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有些迟疑:”……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
唐黎微微躬下腰不再靠着墙,盯着自己的脚趾看:"我也以为,但我突然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面对一下的。"
"现在才开始面对不觉得晚么……好吧,但是颜珂怎么办?"岩岩有点焦虑"《战鬼》的发布会我就不说了,但是不久以后的环球电影节你也让他一个人去么,让他一个人对付那种场面?"
唐黎皱起眉:"当然不,我不会待那么久的,肯定赶得回去。这几天你帮我照顾一下他对了,我不在他身边你给他配一个手机,越低端越便宜越好,哪种过时买哪种,能听音乐玩游戏的坚决不要。我听说最近小孩子玩手机会上瘾,得好好管好颜珂别让他学坏了。"
岩岩:""怎么办好想吐槽他。
刚把电话挂了,唐黎一抬头发现他大哥正一脸考究地看着他,眼神充满质疑与好奇。
"颜珂是谁?"
唐黎翻了个白眼表示拒绝回答。不关你的事你少问,问了也不会告诉你。
唐炽邪也没有追究,反正他自己会去查,他拿起另外一个垫子,哪怕身上穿着西装不好施展手脚,他也比较艰难地坐了下去。
唐黎啧了一声:"你也不怕崩了裤子。"
唐炽邪浑身僵硬了一下,很随意的说:"反正在家里,崩了再换条就是了。"
"是啊。"唐黎笑了笑,"反正在你家里。"
听到他这样的话唐炽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太舒服,他语气有些沉重:"阿黎,这也是你家。"
唐黎继续低下头看自己的脚趾,什么话也没说。方才他进门前对着唐炽邪说,这次几乎是因为他而回来的,其实不算开玩笑,这个原因占了很大的比重。他或许恨他爸,恨罗小萍,恨一切人,但是他恨不了唐炽邪,他得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大哥。
八岁的时候唐黎得了长达两年的失语症,他几近疯狂的将自己自闭起来,除了必要的吃饭上厕所之外,其余的所有时间包括睡觉他都呆在这个房间里。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将自己关了多久之后,在国外念书的唐炽邪回到了家里,在得知他有了一个弟弟之后他居然是唯一一个感到由衷的快乐的人。
很多人的愿望各式各样,但唐炽邪却重小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知道唐黎的存在之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得想要去见见他,却被佣人告知“唐黎有病”这一个事实。
"你说,我的弟弟有病?你竟然胆敢这样对我说话?"年仅十七岁的少年无比愤怒,眼里的寒意让佣人胆怯地低下了头。他尝试着去推开房间的那扇门,却发现房门被从里面反锁了。唐炽邪没有向别人要备用钥匙,看着房门若有所思。
当夜,月色正好,皎洁的月光落在宅子屋顶的琉璃瓦上发出清凉的光辉。一个本该睡着了的少年偷偷爬上了三楼,沿着水管极其危险地滑下来,他松了一口气,站在小阳台上往里面看,在一片漆黑中却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里面的人。他不动声色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是无限地柔软,像是有某一个地方被人温柔地打开了塞进了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宝物,光是想到就觉得幸福。他从口袋里拿出一辆玩具模型小车,拧好发条让他轻轻地开入黑暗里。做完这之后他又原路返回,从头到尾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第二天的晨光从外面透进来,唐黎发现了那辆玩具车,十岁的小孩子对此没有什么抗拒力,他拿过玩具,却在车盘底下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工整地用好看的字写着:
弟弟。
第二天是一辆小坦克,字条上写着很随意的一句问候。
第三天是一辆救护车,字条上是一张简笔画,画着色彩鲜艳的各色花朵。
到最后什么车也没有了,仿佛唐炽邪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玩具车型都给他送了一遍。那一天晚上从门缝里推进来一张卡片。唐黎把卡片打开,那张音乐卡片突然就奏起了"生日快乐"的音乐。那一天是他的生日。
从那天起,唐黎越患很久的失语症终于不治而愈。
唐黎看着外面那个小阳台,似乎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让自己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红:"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个家我真的就只认你一个人。"
唐炽邪沉默看着唐黎,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他为唐黎感到心疼,又为无法帮助到自己重要的人而深深地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