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沉默片刻,看着少女此时眼里的笃定,内心因为狗蛋生死不明对临远侯世子翻江倒海的仇恨与愤怒平静了下来,他拿起桌上的锦盒,鞠了一躬,便出了门。燕霜看着走出院落的大虎,院门打开又关上,发出了吱呀的声响。这个少年眼里的傲气,竟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看起来又不像是好吃懒做的样子,是怎么在城隍庙当乞丐还混成这样的?燕霜其实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不过他不回来,燕霜也有办法把人找回来,不过找回来的话,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人是她救的,自己说了要给她带路,要是食言,燕霜最近烦着,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天算不如人算,皇甫擎苍竟然拿到了皇帝给他的密令,能够号令金銮殿的影卫,本来刘一样是要跟着她一块去麻岭的,结果背着包袱就被发配去查人去了。谁能想到皇甫擎苍还没忘了要燕霜去麻岭拿东西给心爱的女人,今天一大早燕霜就跑来通知大虎准备准备咱们启程了。一想到昨天晚上皇甫擎苍的话,燕霜就头疼。关于有没有见过皇甫擎苍,燕霜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当时一听这话,一贯灵活的脑子忽然就有点懵。不是她奇怪皇甫擎苍为什么说这个话,而是因为他竟然想起来了?但是听他的语气,又好像没有想起来多少。燕霜究竟有没有见过皇甫擎苍,见过,不但见过,他俩还曾经发展过革命友谊,可惜当洛府的姑娘落水后的第一次入宫,皇甫擎苍就再也不记得兴德宫后院树梢上的那个每天都受伤的燕霜,只记得金銮殿的三番十七了。当时她还难过了一段时间,后来也就释然了,毕竟当时人已经上岗,再不释然自我安慰,她都想提刀干掉这个顶头上司了。剧情的力量果然强大,将一个原本被苦难打磨变得不喜形于色的皇子,变成了张口闭口就是“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的爆爆龙。为什么说是苦难,毕竟皇甫擎苍年幼时在宫里,可一点也不好过。一开始燕霜还以为是皇甫擎苍当太子之后觉得自己不能和一个影卫做朋友,掉价,后来才发现人家是完全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个人了。燕霜当时就在想,幸好不是燕行或者刘一样,不然她都不知道将来着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回殿下的话,属下天河三年还未曾进过金銮殿入职,还在北苑受训。”当时燕霜是这么回答的,毕竟当时她仗着自己轻功好跑出来的事情,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就是死路一条。看皇甫擎苍好像要记不记起来的模样,还是不要以身涉险了。可见燕霜就算是开始了影卫训练工作,还没正式入职,就已经掌握了摸鱼偷懒的专业功夫。燕霜站了起来,两三步走到了一旁的大榕树下,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酒壶,当她把塞子打开时,酒香顿时漫了出来,醇厚扑鼻。此时春日鲜花盛放,被鲜花托在中央的石碑一如既往静静地站在原地。燕霜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上面镌刻的字体,半晌将酒从石碑上淋了上去。“小月,我又要出京城了。”燕霜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和别人拉家常。“其实挺好的,虽然去的地点不太好,但是至少能出京城,看看邺城外的风景。”“说起来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十七年,出京的次数寥寥无几,甚至连京中名胜都不曾去过,看得最多的,竟然是皇城一片片的红墙黄瓦,嗯,还有各种结实或者不结实的房梁。”对于房屋的屋檐结构,燕霜不敢说自己能建造,但是她绝对能说自己超级熟悉。她一看这个房梁就知道这屋子有没有偷工减料,就好比宫内重华宫的房梁是最好蹲的,又高又大,木头还是最上等的金丝楠木兼黄花梨木,偶尔坐着靠着都很舒服,甚至还有冬暖夏凉的功效。最不好的是潇湘馆的,房梁挤挤窄窄就算了,那木条也特别细,蹲不好蹲,坐不好坐,稍微动一下都能磕到头。“我这一次前往西南,会路过川渝1,你不是说想一直想试一试峨眉山的竹叶青茶,我这就去给你带几斤回来。”燕霜不说话了,她看着石碑上大气的楷体,心情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晚上。黑夜,暴雨,刀光剑影,青石板上泼墨般的血迹,好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脑海。还有季月那张惨白又泛青的脸。没过一会,燕霜直起身子,她将手中的酒壶随意地往院落的角落里一丢,精准地落在了一个布满杂草堆的竹筐里,下一秒,院门又发出了打开的吱呀声。